第六卷 第五章 单杠工厂

; “又是你,又是你来碍事。”

  少年的变声期未到,声音仍带着稚气。有着少年声音的异形恶魔缓缓靠近两人,就像拖着湿漉漉的怨念般,发出令人厌恶的声音前进。天儿抓着佐间太郎的手臂,尽可能地靠向他。方才还是少年模样的恶魔眯起双眼,加深了瞳中的鲜红。

  “你不只妨碍我一次,还要妨碍我第二次,你到底想从我身边夺走她几次?”

  佐间太郎往前一步,挺起胸膛:“抱歉,我不记得第一次,所以我不知道那件事。第二次是这次吧?那可真抱歉,虽然你有你的苦衷,但我也是。就像你不希望别人夺走你重要的事物,我也一样。所以我不能把天儿交给你。”

  “你说什么?”

  恶魔的眼睛醚得更细了,一双红眸宛如利刃。他的身体膨胀到佐间太郎的数倍大,大到能瞬间压死他。

  “我知道你很伤心,知道你很难过。我是神的儿子,但我也有做不到的事,很多很多,甚至做不到的比做得到的还多。所以,我要做我能做的事。”

  “哦,你打算怎么做?”

  恶魔排山倒海般地逼近佐间太郎,仿佛要吞噬他似的。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不把天儿交给你。”

  还有。

  “我要向你道歉。”

  对不起。

  “对不起,我虽然是神,却无法救你,对不起。我知道你一直看着她,知道你想跟她说话却不敢鼓起勇气。我懂你的悲伤和痛苦。当然我不是全部都能理解,但我懂,我真的懂。所以,对不起。我救不了你,对不起。我害你变成这样,对不起。”

  佐间太郎慢慢抱住了漆黑燃烧的恶魔。那是母亲对小孩般的温柔拥抱。恶魔的皮肤烧伤了佐间太郎的身体,烧灼般的疼痛袭向他。然而,佐间太郎没有放手,他轻轻地、温柔地抱住恶魔。

  “对不起。所以,不要再抢走什么了,别再做这种事了。你不必从别人身上夺走什么从今以后,成为一个受他人关爱的人,成为一个关爱他人的人,就这么办。今后你就这样活下去吧。”

  恶魔开始犹豫,陷入了混乱,他无法理解佐间太郎的所作所为。

  我说要抢走天儿,为什么你却抱紧我?为什么要跟我道歉?你想骗我吗?你想唬弄我吗?

  “说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啊!”

  “我是神,不过还在见习。”

  佐间太郎被恶魔碰到的部位,有如沾上煤炭般黑了一块。

  相反地。恶魔被佐间太郎碰到的部位,变回了人类的身体。

  “呜啊~~~~~~~~~!”

  恶魔甩开佐间太郎,大吼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

  “呜啊~~~~~~~~~~!天儿!天儿!”

  恶魔朝天儿猛冲,佐间太郎想要阻止,却因全身麻痹而动弹不得。他倒在漆黑的地面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

  “呜啊~~~~~~~~~!呜啊~~~~~~~~~~!”

  恶魔喷出骇人的火柱,燃起漆黑的火焰,将天儿整个吞噬。

  “天儿,快逃,快逃啊!”

  佐间太郎奋力叫着。未料,透过黑暗火焰的缝隙,他看见她的笑容。那笑容仿佛在诉说着:“不要紧,别担心。”

  他原以为她是在逞强叫但随即清楚听见她的声音:“他只是在哭而已,你放心吧。”

  正如天儿所言,恶魔喷出火柱哭着。她分辨不出部位,因此轻抚着她认为是头的部分。火焰逐渐变小,最后变回少年的模样。

  单杠少年抱着天儿不停的哭泣。

  天花板传来声响,像是拉下巨大操纵杆的声音。

  黑暗的世界瞬间重回光明,这里是单杠工厂。

  然而,排气管和电线却消失无踪,变得十分简朴,像是有人把杂乱的工厂好好整理过似的。

  宽广的空间中央有数条输送带,它们缓慢且平稳地运送着各种物品。

  不,或许它们不是在运送物品,只是反复由右至左、由左至右移动而已,就像血液在体内流动一样。

  因为,这里是他的内心世界,没有出口。

  只有入口,拉进了许多同忆,不停地环绕着。仅止于此。

  取代单杠乘载于输送带上的,是糖果、玩具、拼图、袜子、布娃娃、蜡笔还有柳澄汁等物品。

  这些小东西正缓缓地由右往左流动。

  接着输送带运送起雪来,雪量越来越多,整个工厂堆满了雪,连天花板也下起雪来了。

  天儿不经意抬起头往上看,天花板已不存在。是天空中降下白雪。她讶异地环顾四周,工厂已不复存在,这里是一开始的公园。

  小小的单杠仿佛标志般立着,佐间太郎在单杠旁,埋在雪堆里睡着。

  抱着天儿哭泣的少年化为雪人,她动了一下身体,雪人便无声无息地崩落了。

  “佐间太郎、佐间太郎,我不懂啦!”

  天儿抽泣地摇着睡着的他。

  “哦?哦,冷,真冷,未免太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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