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好吗?为什么要生那么大的气?
我国中的时候,你看那里,从窗户望过去可以看到吧?我走在那座天桥上时,路路突然被强风吹倒,我也站不稳,一瞬间慌了手脚。当我回过神来,路路已经越过栏杆,飞出去了。啊,她要掉下去了。我的朋友,路路要掉下去了。想到这里身体就不由自主动了起来。我想要挺身去救路路,以为只要伸出手就可以碰到她。再一点点、再一点点就可以碰到了。再一公分、一公厘,我就可以救她了,当我这么想的时候,自己也失去平衡,飞到马路上了。
佐间太郎想起她之前说过的话: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的朋友,她一直等待着这个朋友,所以总是敞开房门,好让她随时可以回来找她。
接下来的记忆便一片空白,醒来的时候就在这家医院里了。我问了路路的事,没有人肯回答我。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我唯一的朋友就这么消失在这个世上。后来伤治好了,我却觉得自己没办法再走路了。因为我怕,我怕不管我多么努力,可能又会被风吹得失去平衡而再度失去某些事物。
进一所说的精神上的问题,原来就是指这件事。
她一直眺望的不是天空,而是那座天桥。
从病房的窗户、中庭,她所凝视的是那座天桥。
害怕它却又无法不看它。看着天桥是最能让我放心的时候,恐惧感与安全感共存,很怪吧?可是,那是我跟路路最后在一起的地方。渐渐的,我觉得,只要看着那座天桥,也许就会发现路路在那上面可以看见天桥的病房只有这间,所以我一直住在这里,已经过了四年了吧。这当中有各式各样的人,因为对我的境遇感到好奇而来看我,可是他们总是随口说些话就离开了。也有很多人找我搭汕,可能是我看起来很文静吧?而且门一直开着,很多男的会跑进来。刚开始我以为有人愿意跟我做朋友,说不定有人能够替代路路,可是他们只想找我去约会,我只是想要一个朋友而已。所以后来我把名牌拿掉,也不喜欢人家叫我的名字。
可是,你不是祈祷着能再跟路路见面吗。
嗯,我每天都向神祈祷。不过世上不会有这种事的,所以我无法相信。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佐间太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那是一张粉红色的纸。
看了这个,路路就哭了。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想你的心意已经传达给她了。
小爱接下那张纸,反复看了好几次,确认那的确是自己的字。
为什么你会有?
我不知道,那是路路来到我家的时候带来的。你应该更清楚这是什么。
小爱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张纸。
可是我怎么能够相信。我
信不信随你。但是你觉得这样好吗?现在这个情况是你想要的吗?
泪水阻断了小爱要说的话。
我想路路此刻一定在等你,应该就在你一直看着的那个地方吧?她是来见你的。她相信你,一定会一直,一直等你的。
所以
所以,这次该换你去找她了。
小爱就像数着沙漏里一颗一颗滑落的沙子似的苦思着。不知想了多久,最后她将轮椅推向前。
不会有这种事的,绝对不可能。但如果路路真的在那座天桥上,我就相信我们真的心灵相通了。现在我还不能相信。
轮椅发出转动的声响,她穿越走廊走了。
佐间太郎想了一下,觉得不能不去,于是从床上站了起来。
这时一名不曾见过的女士走进病房。她惊讶地看着佐间太郎。
不好意思,我姓神山,是小爱的朋友。
听了这句话,她更惊讶。
你是她的朋友!我是小爱的母亲,我姓橘。不过,小爱怎么会有朋友?真叫人不敢相信那孩子从来没有交过任何朋友,是个很内向、很乖巧的好孩子可是她却交不到任何朋友
听了小爱母亲的话,佐间太郎心头一惊。没有交过任何朋友?既然没有朋友,那刚才小爱那番话又是怎么回事?
阿姨,你说她从来没交过朋友,这是真的吗?
是呀,因为她一直都关在家里不出门的。我从来没听她提起过朋友的事,一次也没有。
不会吧阿姨,谢谢你!我还有点事,先告辞了!
啊,你等一下!
佐间太郎朝向病房窗外的天桥而去。
你要去哪?
在医院用地里,路路朝着某个地方直直走去。天儿叫她也不回应,只是径自往前走。不久,她来到交通流量大的马路上,这里的十字路口有一座大天桥。
路路毫不犹豫地走上阶梯。上了天桥后,她在天桥的中央停下脚步。
天儿也一样站在天桥上,看着沉默不语的她。
路路交互看着从天桥上可以望见的医院窗户,以及桥下车水马龙的道路。然后静静地、缓缓地对天儿说道:只要在这里等,小爱一定会相信我是路路。
天儿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但眼下也只能让路路照着自己的意思去做。
小爱一定会来,一定会来到这里。
真不晓得她接下来会做什么。在这里等待,小爱真的会出现吗?天儿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让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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