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看到而已。地球上可从来没有哪天是任何地方都没有战争的,在非洲每五秒就会有一个人饿死。就算只思考眼前的安稳,也没什么意义。」
「你的意思是你并不是为了自己才要取得魔女图书馆吗?」
「是为了我自己呀。在欧洲繁荣的时代诞生的你,想必不懂我的心情吧。对于在丰衣足食的日本出生的姉原小姐来说,或许也无法明白。但是,我是个生在中国,并且得特地跑到日本秋叶原来的人。」
「所以你才选择这座城市吗?」
「要这么想是你的自由。」
「要是蒂吉塔里丝复活,可没有人知道这座城市会怎么样喔。」
「所以才要挑这里啊。因为涉谷和六本木并不是我的城市。我也不忍心见到破坏。不过如果是这座城市,那就无所谓了。」
「你这个人还真有意思。」
「就算你觉得没意思也无所谓。只要你肯合作就行了。」
不同于黄这名活生生的人,尚杰克-吉尔伯特斯只是个幽灵脚本。
他的存在是来自于依附在姉原研十郎剑上的程序代码,而真正的吉尔伯特斯,早在百年以前就死亡了。现在的吉尔伯特斯,其存在不过是用魔法对过去吉尔伯特斯活动的模样所做的模拟。换句话说,就像在计算机上运作的程序一样,只要切断电源,一切就会从初始设定重新开始。
话虽那么说,名为人的存在本身,或许就是在名为肉体的生体计算机上所运作的程序。吉伯特斯这么想着。而那种程序在数十年间,持续不中断地持续运作,并在名为肉体的主机故障时,程序也迎接终焉。
虽然过去自己一直认为已经消灭的肉体与其意识才是尚杰克-吉尔伯特斯,但那或许是错误的看法。现在的吉尔伯特斯是以姉原研十郎的剑为肉体,而在其中运作的城市,也是吉尔伯特斯的意识。如果这么想,那么自己和活人其实也没两样。
百年前,拥有血肉之躯的吉尔伯特斯为了让肉体即将燃烧殆尽的生命之火继续延续,而企图取得魔女图书馆。而当时阻挠他的,则是克里斯特伯尔特与研十郎两名魔法师。在激斗最后,胸口被研十郎用剑刺入的吉尔伯特斯,就此丧失了性命。
当时并没有耀眼的强光。也没有白色的花田。有的只是左胸被剑贯穿的剧痛。那并不像是枯木的树叶凋零,也不同于蜡烛灯火消失前会格外耀眼。而是像煤气供给被中止的煤气灯突然熄灭一样,生命就像是会在瞬间熄灭的东西。这是吉尔伯特斯所理解到的。
大魔女蒂吉塔里丝重复了数次的转生。但那并非是将灵魂之类不可思议的东西保存在某处,并使其复活,所保存的其实是名为蒂吉塔里丝的程序。她将程序与数据保存在肉体之外,而每当名为肉体的主机损坏,她便重复将自己安装到其它主机内的动作。
现在这么一想,吉尔伯特斯才发现自己其实误解了蒂吉塔里丝所遗留的图书馆。
名为蒂吉塔里丝的个人并非永远不灭,每次她被杀死,都会迎接终焉。就是这么一回事。这世界上没有不灭的东西。吉尔伯特斯在战斗中落败身亡,而身为他敌人的克里斯特伯尔特及研十郎,现在也已经在墓下长眠了。就连追捕蒂吉塔里丝的迦他利狩猎骑士团,也无法在魔法逐渐绝迹,科学文明发达的百年岁月中保存下去。现在不但已经没有猎人会追捕企图复活的蒂吉塔里丝,就连她的名字,也仅存在于极少数人的记忆中。
但是,保存于肉体这种主机之外的魔女图书馆,却是永远的。因为那不过只是单纯的资讯结晶。
值得庆幸的是,现在的吉尔伯特斯,是以钢铁的剑为肉体。不会成长,同时也不会老化。如果保存得当,也许可以撑到千年也不成问题。如果能够取得魔女图书馆,名为吉尔伯特斯的幽灵脚本,或许也能在往后永远地运作。
虽然古典魔法师尚杰克-吉尔伯特斯已不复在,但自己仍向现在这样活着,并且思考。
可是,还是有一件不能忘记的事。附着在研十郎剑上的程序代码,其基础是对姉原及克里斯特伯尔特家族的怨念。那份怨念并不是灼热的冲动,而是冰冷的程序。作为吉伯符斯核心的怨念,正平静且冰冷地命令自己将那些家伙从世上根绝。这是现在让吉尔伯特斯运作的动力源,也是无法逃避的宿命。
就算是现在,吉尔伯特斯也能感觉到克里斯特伯尔特所遗留的程序代码正在监视自己。他真是个无论何时都让人痛恨的男人。
虽然吉尔伯特斯必须取得魔女图书馆,但在同时,也不能让姉原及克里斯特伯尔特的后裔活下去。名为吉尔伯特斯的幽灵脚本,其程序在这个世界上启动的那一刻,这就是最初要执行的命令,没有办法逃避。
在六本木的大楼那里,已经成功让姉原美锁下台了。接下来就只剩克里斯特伯尔特的后裔了。
也就是那个在六年前也曾妨碍过自己的银发丫头。
*
那与其说是血液,更容易让人联想到融化的巧克力。
仅有那么一次,工作忙碌的母亲曾用隔水方式为自己烤过自制的巧克力。当时因为吃太多而流鼻血时所闻到的血味,不知为何一直深植在记忆当中。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弓子当时在看到水泥地上的那片黑色血海时,首先想到的是巧克力。
那一定是看到了平常不可能发生的景象,因此大脑才拼命地告诉弓子,眼前的情景只是某种人造的东西。可说是以现代最强而闻名的魔法师姉原美锁,不可能会因为弓子的攻性程式码而受伤。那只是不好笑的差劲笑话。
但是,窜进鼻腔的浓烈血气,那充满真实感的气味正不断侵蚀着弓子的身体,并将肉体逐渐变成巧克力。
美锁倒在地上,原本应该是白色的胸罩,因为其底下渗出的鲜血,变成了斑纹图样。那就像是在赛道上奔驰的赛车或机车会涂装的火焰图样,在那一动也不动的身体上,构成了不自然的跃动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