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史郎与美锁的父亲是一名考古学者。他一年到头都在外晃荡,并从世界各地寄信回来。返家的频率,大约是在「明明是亲人,却忘记长什么样子了,惨了」的时机回家。就连电影中热爱冒险的考古学家,平常至少也还有执教的工作,但这个男人却连那样的工作都没有,只顾着将姉原家的财产坐吃山空。
就姐姐的说法,母亲在世时他似乎还是一个顾家老爸。只是母亲在聪史郎出生后很快就死了,因此聪史郎对这件事并不清楚。而现在的姉原家,基本上就只是由姐弟两人组成的。
聪史郎将明信片翻了过来。
正面只有写收件人的住址及名字。别说是近况,就连寄件人的姓名都没有。
「这不是什么都没写吗?」
「应该是忘记写了吧。」
「怎么会有人寄出忘记写内容的明信片呢?」
「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吧?恶,弄完了、弄完了!」
砰。
打完最后的钉子,美锁用力拍响双手。而木箱的内容物,还持续发出空隆空隆的声响。
「这个木箱妳打算怎么处理?」
「随便找个地方堆吧?」
「里面不是危险的东西吗?」
「是没错啦,但是……这里的东西,多多少少也都是危险的东西说。就算要把比较危险的东西收得里面一点,要排顺序也挺难排的。」
美锁边说边双手插着纤细的腰部,环视四周。在危险物品的围绕下,美锁脸上带着让人不知是困扰还是享受的表情。这让聪史郎忍不住叹气。
「反正烦恼也没用,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开饭去吧。」
美锁一手拿着铁锤,迈步朝仓库兼读书室的出口走去。她似乎只是把书桌当成工作台,对内容并不感兴趣。
聪史郎也跟在美锁身后,准备离开房间。
「对了,老姐。妳有没有看到我做的辣椒水?我一直找不到说。」
「我加到昨天的汤里去了。」
「真的假的?」
「那天弄出了很棒的汤汁呢,味道很不错吧?」
「……真是疯了。」
聪史郎说着自己刚学会不久的话,让自己内心得到慰藉。
真是疯了。教自己这句话的人,和在辞典中没有常识的老姐不同,是一名看起来就是彻底活在正常世界的女性。这栋房子被异常物品与法则污染的状况,彷佛只要她站在那里,就能净化一切。她就是会让人有那种感觉的人。
虽然聪史郎觉得自己是最近不久才认识那个人,但关于她的外貌、长相的记忆,却已经模糊。唯一烙印在自己记忆中的,仅有「真是疯了」这句话,至于其它的一切,则彷佛已经被抛到了一层云雾之后。「真是疯了」,每当开口说出这句话时,聪史郎胸口中央稍稍偏左的位置,就会感受到一阵不知该说是麻痒,又像是被人紧紧揪住的感觉,那种感觉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痛苦,总而言之,那句话每次都会在聪史郎心中产生难以捉摸、同时又不可思议的悸动。
而这一切的一切,肯定都是这栋疯掉的房子害的。
「老姐,可以拜托妳以后不要把奇怪的东西放进食物里吗?」
「味道不好吗?」
「不是味道好不好的问题。」
「太好了。我都是靠魔法来调味,所以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
「我说过,别在我面前提到魔法。」
「好啦、好啦。」
只要这个脑袋坏掉的姐姐还活在世上的一天,自己讨厌魔法的想法大概就不会改变吧。聪史郎这个想着。让料理爆炸、打一个喷嚏就会把房间的窗户玻璃刮走、稍微一摸就会让电器短路、在屋子前的水泥地上制造出人型凹洞,这个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超越人类范畴的姐姐,聪史郎实在无法想象她会有像常人一样的死法……
而这也代表着无论如何,姉原聪史郎都将永远讨厌魔法,并且拒绝相信魔法存在。
转身离开持续发出空隆声响的木箱与紧闭的抽屉之后,十一岁的聪史郎紧紧关上了仓库兼读书室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