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不,怎么可能。」
从床那头传来咯咯的笑声,身后的他则是沉默不语。克莉丝蒂娜很想知道他现在的表情,但感觉就像是在黑夜中窥视井底一样,彷佛里头有个自己完全陌生的身影,因此她不敢回过头去。
她向前望去,与对方四目交会。
眼前的他应该是这花香呛人房间的主人。他露出温和的微笑,犹如从窗边射进的月光。
「我跟他并不是双胞胎,完全不是,证据就是我们对外的名字是同一个。我是艾米尔·菲力普里的艾米尔,母亲是露仙妮王妃,一出生就是这国家的第一王子,同时也是你正式的表哥。而带你来这里的他,则是小我三个月的弟弟菲力普。他是我重要的『替身』,专门代替体弱多病的我出席公开场合。」
「替身?直接说我是低贱的冒牌货不就得了。」
戴着白手套的他——也就是菲力普低声说道。与其说他语气冰冷,不如说是心存芥蒂。这时响亮的脚步声传来,原本搭着克莉丝蒂娜肩头的手指离去,气息越离越远,房门开了又关。克莉丝蒂娜不知所措,本想叫住他,一时之间却不晓得该如何称呼对方。被扔下后,她不禁茫然愣在原地。
「……克莉丝蒂娜。」
床上的他客气地喊着她的名字,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克莉丝蒂娜回过神,一边问「您没事吧?」,一边走向床铺,然后听见对方虚弱地说道:「拿水给我……」他喉咙乾得难受,所以想要喝水。克莉丝蒂娜点点头,寻找水瓶的踪影,才发现水瓶在离床铺有些距离的桌上。不过,在她跨出步伐前,手却先被对方抓住了。出乎意料的强大力道将她拉倒在床,面纱掉落在地。她吓得赶紧挣扎,这时对方的身影凑了上去。
克莉丝蒂娜大叫一声,接着嘴唇便被对方温柔地盖住。
「……别担心,我的病不会因为接吻而传染,你放心吧。」
艾米尔的手指在才刚吻过的唇瓣上移动,一面轻轻笑了笑。逆光下完全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听得见那拂向耳际的温和嗓音。
「觉得我很可怕吗?怕的话就逃开吧,我绝对不可能追得上你……我没有幼稚到一直许那些无法实现的心愿,也没有那么纯真。想逃的话就逃吧,想拒绝的话就拒绝吧。」
「殿下,请您等一下。请……请您等等。我还没弄清楚状况……」
「很遗憾,我没有办法等。我一直在等你——打从你还没出生之前,我就一直在等你这个未婚妻。」
那吐出热情嘶哑语句的唇,再次盖向克莉丝蒂娜。艾米尔松开她戴着长手套的手臂,杂乱无章又恶作剧似地抚摸她的手。克莉丝蒂娜完全不晓得该如何反抗。
耳边传来艾米尔轻唤她名字的声音。
单单是如此,就令她身心都惊恐不已。
他应召前往,才发现房间的主人还在打点装扮。她命令侍女将香油抹在自己手脚上。那名侍女身穿黄绿色裙装,头戴白蕾丝兜帽,外头套着围裙,年约十五、六岁,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侍女。
菲力普暗自讶异:她又把房里的侍女换了吗?
这时,眼前那名侍女不小心将粉盒掉在地上,于是赶紧说了声抱歉。椅子上的女主人见状,便以脚尖踹向那跪地侍女的太阳穴。
「退下,我已经受够你了。我会交代其他人收拾你的烂摊子。」
听见这不给人辩驳余地的冰冷声音,侍女默默地抖个不停,太阳穴微微渗出血来。但在这情况下,女主人的命令是无法违逆的。侍女就连流泪都不被允许,只好强忍哽咽离开房间。
菲力普只是目送那侍女离去。他耸了耸穿着深红色上衣的肩膀,然后深深叹了口气。
「您早,费儿杜尔夫人。我也可以退下了吗?」
「要开玩笑也开好一点,难道连你也想惹我生气吗?」
「看来您今天的心情也不太好呢,就像最近的天色一样。不过,也差不多该请您想点办法了吧?」
「如果能只照着上天的旨意而活,想必人生一定会过得很安稳吧,但正是因为不可能,我的心情才会如此之差……唉,真是的。」
她的脚尖露在水蓝色衬衣的衣摆外头,烦躁地将掉在地上的粉盒踢飞。菲力普耸耸肩膀,看来她的心情真的很糟。
这房间位于南北狭长的薛尔里宫北倒,房间主人的名字叫珍妮·勒鲁。她对外以王妃侍女的身分住在王宫,不过她的父亲可是一位银行家,社交界的人都称她为费儿杜尔伯爵夫人,真正的身分则是现任国王的情妇。
现任国王之所以能登上王位,其实都是因为费儿杜尔夫人的协助。
而对菲力普这个正牌王太子的替身而言,费儿杜尔夫人正是他的亲生母亲。
话虽如此,菲力普却从未看过她为人母亲该有的模样。菲力普虽是在王宫出生,但在七岁之前,他一直住在夫人娘家那座位于偏远乡下的宅邸里,并未和住在王宫的母亲一同生活。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完全不记得母亲曾摸过自己的头,或是拥抱过自己。另一方面,尽管「费儿杜尔夫人」早已年过四十,却丝毫不见衰老的迹象,这点着实令人感到佩服。那飘荡于平滑肌肤上的黑发,修长的手脚,以及坚挺的胸部,都教人不禁看得入迷。菲力普之所以不称她为母亲,是因为自己身为王太子的替身之故,不过他当年年满七岁,相隔多年与她重逢时,其实曾为了她的姿色而目眩神迷。若是晚几年才与她重逢,或许菲力普会一时把持不住也说不定。不过,费儿杜尔夫人拥有一双与菲力普几乎一模一样的褐色眼眸,唯有这点无论再怎么化妆也掩饰不了。
这一阵子,费儿杜尔夫人的心情不是很好。
原因就在于克莉丝蒂娜。
婚礼已经是五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