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伊娃,你母亲,也就是二王妃库特·兀儿蒂,就是被昆席德王室所杀。」
「……咦?」
伊娃瞪大双眼。
刚才杰伊是不是说被杀?怎么可能呢。伊娃马上否定自己听到的话,但那并不是她听错了。
「也许他们一直告诉你她是在旅途中染上流行病才过世,不过这并非事实。她是在前往诺斯坦杰特城……也就是那座荒野旁的古堡途中被毒死的。」
「你骗人!」
伊娃立即大喊,这时杰伊的表情头一次有所变化,深深皱起了眉头。
「我没有骗你。我是亲眼、亲手确认过的。兀儿蒂喝过旅馆老板娘送上的睡前酒后,隔天早上便再也没有睁开眼睛,身子也没了温度。而那天傍晚,便有人从王都前来迎回尸体,就像是打从一开始知道会发生这件事一样。」
杰伊回答的声调缓缓变低,原本便有如小提琴低音的语调更添忧郁,甚至令听闻者都感到沉重。不过,自己可不能就这么被他说服。伊娃在胸前紧握双手。
「那你呢?」
「我怎么了?」
「你是二王妃身边的侍从武官,也就是我母后的骑士吧?既然如此,我母后过世后你怎么了?」
「……我随兀儿蒂的棺木一同回到王宫,然后肯尼斯国王如此下令:库特·兀儿蒂已经启程前往『常春之国』,并且得到了自由;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不过,我答应保护兀儿蒂族人与领地的约定仍然存在,所以你今后仍要为王室服务,守护兀儿蒂的女儿长大成人。」
「所以……你才会偶尔出现在那座城堡吗?」
听见伊娃如此反问,杰伊顿了一会儿,这才点点头。他的迟疑令伊娃脑海中闪过一个形容词……心不甘情不愿。
然而,杰伊这番话依旧教人无法理解。不,其实并不是杰伊,而是肯尼斯国王那席话。
「一直以来的愿望……这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可能知道。」
听见伊娃这么问,杰伊不屑地如此回答。难道直至今日,他仍旧不明白肯尼斯国王这席话的涵义吗?又或者是不愿意了解呢?若是如此,伊娃有点可以体会杰伊的心情。
二王妃库特,兀儿蒂「一直以来的愿望」居然是「死」,这点伊娃并不愿意接受;而唯有「死」可以摆脱活着的苦痛与哀伤这件事,她并不愿意认同,也不愿意相信。伊娃使劲摇了摇头、心里就只有这个念头。她用力抓住卢的袖口,宛如要寻求他的同意与支持。
于是,卢的手搭了上来。
不知为何,这种隔着手套接触彼此的感觉好冷。伊娃疑惑地移动视线,发觉卢一脸僵硬,脸色有些苍白。不过从侧面望去,墨镜底下的眼眸却略带点红。
「这下我明白了。」
卢如此说道,扬起了嘴唇一角。
「艾洛士,杰伊。你并非无法原谅昆席德王室,而是想向肯尼斯国王以及协助国王的族人复仇……原本是你未婚妻的库特·兀儿蒂居然被抢走,这令你既不甘心又心生憎恨,因此才想摧毁肯尼斯国王所拥有的一切,以及为了领地的安宁而将库特·兀儿蒂献给王室的我们族人。于是你在那座古堡纵火,将伊娃逼至绝境,还欺骗了我,意图致我于死。」
「卢……卢!」
听卢以决堤之势说得滔滔不绝,伊娃感觉苗头不对,于是突然紧紧回握他的手。大概是因此回过神来,卢稍稍圆睁双眼,然后两人一同望向杰伊。他已经变回那副无精打采,或者可以说压抑情感的神情,看起来倒也像是肯定了卢的说法。
卢不发一语、颤动双唇,似乎是看见杰伊如此轻易承认,反倒令他更不甘心。
为了稍稍平复他这无处发泄的愤慨与哀伤,更重要的是为了解答自己才刚萌生的疑惑,伊娃悄悄问卢:
「欸,卢。『我们族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卢不是不晓得自己的父母是谁吗?至少住在荒野古堡时伊娃是如此听说的,因此她觉得很惊讶。听伊娃这么一问,卢宛如要忏悔似地轻轻合上眼,然后道:
「我正式的名字是阿尔迪斯,菲利·卢·菲柏·梅德劳德,而杰伊是艾洛士·杰伊·菲柏·梅德劳德……杰伊的哥哥就是我的父亲。」
「啊?」
伊娃发出像是打嗝的声音,从这儿可以看出她有多么讶异。不过,卢依旧继续道:
「伊娃,你母亲的族人是赛西利亚人的后裔,由昆席德这个国家授予伯爵之位,居住在北方边境。而我与杰伊的族人代代为其服务,伯爵家有时会将女儿下嫁给我们族人,藉以维持从大陆移居到北方岛国的赛西利亚人传统。」
「一点也没错。你还记得真清楚,卢。」
杰伊的口吻就像是老师在赞美学生,然后却又不悦似地皱起眉头。
「告诉你族人历史的就是我,不过……库特·兀儿蒂曾是我未婚妻这件事,该不会是从你父亲那儿听来的吧?」
「没错,这是爸爸将我送进古堡时告诉我的。虽然我那时才三岁……没想到小孩子的记忆力真是不容小觑。」
卢也笑了,笑得有点灰暗,宛如在为杰伊扭曲的神情而喜悦。在一旁看着的伊娃脊梁轻轻一颤:心想:不可以这么笑啊,这种笑法可能会让你变成拒绝春天、追寻永恒冬季之人啊。
接着,栖息于寒冬的杰伊有条不紊地放声道:
「来吧,伊娃。拥有天上诸神所赐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