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娃喃喃低语,登时眼睛一热、呼吸困难,毫无道理的不安涌上心头,想要大吼大叫的心情更甚于哭泣。
另一方面,她脑袋里却又浮现一个念头。
如果艾洛士·杰伊提出的条件是要她加入「常春之国」
那干脆唱歌来阻止杰伊的企图吧。
这样一来,卢应该也会助我一臂之力才对。
就算他不愿意唱,只要有与自己成对的他陪在身旁,我自己一个人也能唱。尽管杰伊并非遗传了紫瞳的「承诺爱子」,却能像「爱子」一样歌唱,但我可不会输给他。我要唱出不逊于他的歌谣。
伊娃如此心想,眉头锁得更深了,连她都为自己的任性感到瞠目结舌。透过「爱子」重生于世的赛西利亚人之歌,并非刻意便可以唱出来的;尽管如此,为何自己居然能抱着如此自私的心态而唱呢?这点让伊娃自我厌恶了起来。自己明明一直在烦恼,不想再唱这种令人痛苦的歌,为何现在却又如此轻易地说要唱呢?
在自我厌恶下,伊娃闭上双眼,就这么不发一语地在床上打滚。
滚着滚着,一旁传来了敲门声。
那无强弱之分、精准地敲了两下的声响,伊娃可是十分熟悉。
「吉克?」
「打扰您了。」
说着走进房间的,果然是一身黑的骑士吉克。随着生硬的脚步声,单边眼镜的链条也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他在床边停下脚步,以一如往常的语气向仅坐起上半身的伊娃道:
「刚才来了封电报。」
「咦?什么?……什么电报?」
该不会是艾洛士,杰伊的电报吧?伊娃瞬间提高警戒,却又忽然心生疑问:只不过是在王都内外而已,他会特地透过电报来联络吗?其实她的疑虑并没有错。
「电报上说:肯尼斯国王陛下的身子已经度过危险期,目前状况相当稳定。」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啪的一声,伊娃以戴着手套的双手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由于力道太大,拍得教她直发疼。伊娃一边沉默地苦恼,一边深切反省起来。
「伊娃洁莉殿下,您该不会把故国的国王陛下忘了吧?」
听吉克这么一问,伊娃根本无从回答;其实她真的忘了。
米歇尔以政治犯被捕以及杰伊那封信,已经占去了伊娃所有的心思;话虽如此,身为公主却将国王忘得一干二净也未免太过分了些。这可是做人的基本道理,忘得如此彻底也未免太愚蠢了。
自我厌恶的念头更深一层,伊娃任由自己又一次躺倒在床。
不知是因为担心主人,又或者只是尽忠职守。
抑或是为了隐藏这个秘密:为何记载了昆席德王宫机密的电报,居然会送到已经离开王宫的他手上呢?
「伊娃洁莉殿下。」
吉克以响亮、清晰、一如往常的语调唤了声伊娃的名字,然后建议道:
「如果您闲着没事,要不要跳支舞呢?」
「……啊?」
伊娃躺在床上,就这么稍稍抬起头来,一点也不明白吉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喜欢跳舞,而且跳得还不错;而教导曾是二公主的伊娃跳舞的不是别人,其实正是吉克。
可是,她现在可没心情悠哉跳舞。
伊娃以眼神表达自己的心情,于是吉克直盯着她,继续道:
「您忘了我之前曾告诫过您吗?舞蹈就等于是武术。既然如此,为了替接下来做准备,您何不磨练一下这个『武术』呢。」
「为了替接下来做准备……」
伊娃茫然复诵着这句话,然后坐起身子,拖着以蕾丝荷叶边装饰的裙摆来到床边,将穿着凉鞋的脚移到地板上,接着以低到听得出喉咙很干的声音回答:
「那就跳吧。」
「伊娃洁莉殿下。」
「没有伴奏也就算了,不过这房间没办法跳舞吧,椅子和桌子太碍事了。我们去二楼大厅吧,那里可以尽情跳舞。」
伊娃以手梳理睡得乱翘的浏海,一面站了起来;但她想朝门边走去时,却被吉克制止了。
「恕我直言,现在还是在这房间跳比较好。」
「?为什么?」
「若是椅子和桌子碍事,那只要边避开边跳就行了。毕竟伊娃洁莉殿下近日要前往的『舞厅』,可不一定既宽敞又没有障碍物。」
「……也是。」
伊娃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杰伊的信上写着看似剧院座位编号的数字,鲍德看了后说那是包厢的房间号码。如果他的看法没错,满是障碍物的这个房间的确比较适合「练习」。
「那吉克,要从什么舞开始跳?方阵舞?还是玛祖卡?」
「从伊娃洁莉殿下现在的状况来看,还是小步舞比较合适吧,应该可以作为与对方保持间隔、维持呼吸与距离的参考,而且也很适合让松懈的身子活动活动。」
「…………是啊。」
尽管「松懈的身子」这句话教伊娃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