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伊娃不由得忧心起来。这时,鲍德仍旧交握双手,不肯直视伊娃,就这么问道:
「伊娃,把米歇茧那笨蛋抓走的,真的是秘密警察那伙人吗?」
「咦?可是。」
那身打扮不就是秘密警察的制服吗?
伊娃正想如此回答,这回却被卢打断了。
「伊娃,这封信也是给你的。」
「咦?……嗯?」
听卢这么一说,伊娃回过头去,银盘上另一封信递向她眼前。
那封信以紫色封蜡封住,上头只写了个「C」字。
伊娃对这看似字首的标记有印象。她讶异地图睁双眼,半抢半夺地接过信封,用手撕开了边缘。
滑出信封的是蔷薇的芬芳香气,以及盖有蔷薇浮水印的卡片。
「若想夺回被私人警察逮捕之人,就在玫瑰星期二前来王都的艾克逊剧院。」
伊娃一口气念出这以昆席德文写下的文字。
卡片角落清楚写着艾洛士·杰伊的名字。
脚步声打破了浅睡中的世界。看来托着腮帮子坐在积满灰尘窗框上这段期间,他似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在这种处境下还睡得着,我还真是了不起啊。米歇尔无声笑了笑,一面扬起嘴角。
这时,门打开了。
随着冷湿却又新鲜的空气,油灯的光线进入了原本笼罩于黑暗的房间。
手提油灯的是身穿白红色军服的矮小男子,身后站着一个披着黑色外套的中等身材男子,两人都将军帽压得很低。帽影遮住了光线,藏住了半张脸;不过,米歇尔清楚看见中等身材男子的嘴角略带笑意。接着,那男子开口了。
「拉蛮达布尔监狱住起来如何?」
「以收容政治犯的监狱来说太舒服了点,我连烦恼的闲工夫也没有,真是无聊呢。」
米歇尔依旧托着腮帮子,就这么扬了扬下巴。看见他傲慢的态度,拿着油灯的男子脸抽搐了起来。不过,米歇尔可不是在扯谎或嘴硬。
被身穿军服的那群男子带走后,他便被关进这里;以监狱而言,这里算是豪华了。这儿有他宅邸里私人房间的一半大,里头有硬床、桌子、椅子,以及没有铁栏的大窗户,厕所则设在一旁的小房间里。此处采光不佳,从位于四楼的窗户望出去,街道看起来已经很小;但比起小康之家的佣人房,应该算是相当舒适的环境吧。如果还是要称这儿为监狱,那这房间根本就是囚犯的贵宾室。
正因如此,自从成为阶下囚以来,便只拿到一点水和少许面包的米歇尔,才会以作客的态度与对方应对。
「在王都猎狐狸,不,猎老鼠的行动已经结束了吗?」
「这种事不是我的身分可以知道的。」
披着黑色外套的男子走到桌边,他的发音有点特殊。除此之外,秘密警察闯入郊外的宅邸时,米歇尔也没看到他出现在里头。米歇尔冷静地观察对方,心想:那么他是讯问官罗。
不过,从秘密警察闯进宅邸那一刻起,米歇尔便一直有个预感。
而这个预感,现在正以一个纪念碑的形式化作现实。
「约瑟夫国王给我的命令是逮捕自称米歇尔·聂布里欧涅的人,然后公开加以处刑。其他事情我一概不知。」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阁下并不是公安厅的秘密警察罗……不,说不定你连秘密警察都不是呢。」
米歇尔移开托着腮帮子的手,一边重新翘起二郎腿,一边淡淡地笑着。于是,油灯逼到了他眼前。突如其来的刺眼光线令米歇尔眯起眼睛,这时手提油灯、身披外套的男子嘴边露出笑意,宛如墙壁或陶器裂开了似的。
「既然你连这点都察觉到了,看来我也没必要隐瞒身分了。没错吧,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以略带特征的嗓音——让人联想到北方国度出身的含混不清腔调——说话的这个身披外套的男子,以另一只手掀去了军帽。
出现在照亮黑暗的灯光之下的,是有着一头褐发、深色眼瞳及深邃影子的面容。
那带刺的眼角、犹如从无底深渊与冷风一同刮起的憎恶眼神,和米歇尔记忆中对某人的印象完全相同。
你终于现身了。
米歇尔在微笑下细细咀嚼这个念头,先一步开口道:
「能在这种地方见到您真是荣幸,拉达福斯基伯爵——王宫顾问官艾克杰特·弗洛尔·拉达福斯基伯爵。」
「哦,你果然连我的官职都知道呢。」
「是啊,我当然知道。我还晓得岚帝与『巴尔斯拉公国女神』所生的长子,也就是十几年前于萨恩·格雷文暴动中丧命的思想家欧内斯特,杜·拉·寇特,正是您的亲哥哥呢。」
「也就是说,你我之间已经不需要罗哩罗嗦多解释什么了吧。」
话声方歇,艾克杰特便以戴着皮手套的手粗鲁地揪住米歇尔的浏海。这种痛苦让米歇尔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已故的思想家欧内斯特也跟艾克杰特一样,老是揪住米歇尔的头发、恶狠狠地瞪着他。
米歇尔忍不住惊叹:这对兄弟还真像。
大约十三年前,兰比尔斯的首都雷·鲁迪亚发生一起血腥惨案。「萨恩·格雷文暴动」起因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