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没错;那金色头发与碧绿眼瞳也是证据之一。
然而今晚,身为二王子的他就连一次也没称呼爱蒂蕾德为「母亲」。直到这时,艾力克斯才注意到这点。
「请问,雷比安……不,雷蒙德殿下。」
「讨厌,我不是一直请你直接叫我『雷比』就好吗。」
「不,呃……可是。」
听见他如此开朗又一如往常的回答,艾力克斯吞吞吐吐了起来。地下通道除了自己与他之外别无他人,这种淤塞感令他更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
不过,雷比安依旧十分开朗、雄辩滔滔。
「如果你在意的话,那我就先说清楚吧。爱蒂蕾德王后陛下的确是我的母后没错。但是,我们几乎没有一起生活过,所以我们之间的气氛一直都像刚才那样。另外,我身为国教会『乌鸦』这件事,爱蒂蕾德陛下可是毫不知情。」
「咦?……是这样吗?」
「因为不让王妃知道这些规定,也是夏洛克德利王室的惯例。」
来,我们走吧。
尽管爽快地说出可能是王室秘密的这件事,雷比安却依旧若无其事、毫不迟疑地迈开步伐。听见自己毫无心理准备的这席话,艾力克斯愣在原地,被油灯的光线越抛越远。灯光随着雷比安的脚步声越发黯淡,艾力克斯这才回过神来。为了避免一个人被抛下,他以稍快的脚步追上前去。
两人不一会儿便来到大圣堂的地下仓库。在这与湿气、霉臭味无缘之处,身穿白色修道服的少年一直在等待两人归来。
「嗨,辛苦了。」
雷比安一打完招呼,少年便默默地毕恭毕敬鞠了个躬,然后道:「这是您刚才交代的东西。」将一个不怎么大的包包递给雷比安。
这究竟是什么?艾力克斯觉得很不可思议。
这时,他的视线与身穿修道服的少年交会了。
少年不发一语,只是笑咪咪的。
总觉得他的笑容和雷比安很像。直到这时,艾力克斯才想到:这少年该不会也是国教会的情报员——『乌鸦』的成员之一吧?
少年压低脚步声,同时缓缓转过身去:两人跟在身穿修道服的少年后头,离开了大圣堂。
宣告冬天结束的祭典即将到来,这季节的晚风令肌肤转眼间冻僵:但对略带困惑的脑袋而言,这刺骨寒风却是吹得惬意。
「那么,接下来回去我们的秘密基地吧,非死者殿下。」
「好的。」
听见雷比安这么说,艾力克斯静静点点头,然后将那略带流水气味的风儿缓缓吸进胸中。
接着他怱地回头仰望,在大圣堂尖塔的另一头望见了说不上是金是银的月亮。
月亮浮现于薄云之间。
并非完美圆形的月亮是正要满月?还是已经过了?
她试着思考这件事。
不过,她马上便有了结论:反正是哪个都无所谓。
至于理由就只有短短的一句「因为太冷了」。
「……看来我在外头待太久了。」
路德河流经丘顶为王宫的山丘,风从路德河吹上了望台,康妮丽打了个冷颤,刹那间后悔地心想:刚才还是应该套上皮手筒才对。
东边可以望见宫殿的灯光,深夜的庭园静谧无声。除了王弟铁尔兹盖特公爵之女康妮丽外,庭园里别无他人。
她以只是要出来吹吹晚风为藉口,而将侍女留在房间里。
况且要是不让唯一一个陪她进宫的侍女留在房里,马车准备好时就没人可以通报了。
追根究底,打点马车之所以会如此麻烦,都是因为她想瞒着父母偷偷离开王宫,回去王弟一家的居所——桃金娘离宫之故。
刚开始时,她原本乖乖在主殿的客厅等待从离宫来接她的马车。可是,为了随时都能出发而换好衣服后,就这么枯等实在是太过无趣,于是康妮丽来到了宫殿外头。
等候着冬天结束的庭园静谧无声。
宣告春天近了的番红花与雪莲花悄悄地四处绽放,尽管如此,望见这些惹人爱怜的花儿,康妮丽的心情却一点也平静不起来。
她取出怀表确认时间,距离她来到院子已经过了一个小时。这么说来,方才大圣堂的钟声似乎响了很久。
「马车还没好吗?」
石阶围绕在冬季枯萎的藤蔓蔷薇拱门下,康妮丽吐着白气,一边走下石阶。
王宫与桃金娘离宫间的距离不算太远,马车只要三十分钟左右便能往返。尽管如此,来接她的马车却迟迟不到,或许是留守离宫的哥哥在从中作梗也说不定。
除了父亲铁尔兹盖特公爵外,身为继承人的哥哥艾佛烈对康妮丽也十分罗唆。
贵族之女的婚姻大抵会在满二十岁前决定。就算是一等公爵家的女儿,都二十三岁了还连一个未婚夫也没有,这样不仅有损自家的体面,更攸关王室的名誉。所以你还是快点下定决心,赶紧嫁出去吧。
即便是肯尼斯国王卧病在床的这个非常时期,康妮丽的父亲仍旧每三天对她这么说一次。而待在离宫的大嫂——也就是哥哥艾佛烈的妻子——更是每隔不到三天,便寄信问康妮丽「这位男士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