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
「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了,可是威廉,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房里?」
「那还用说,我是来避难的。多亏某位王太子殿下,只要我待在自己的房间,那群侍从就会关心东关心西的,真是烦死人了。我这么神经质,这样反倒会害我生病吧。」
「……既然有这么多抱怨,那你干脆别回王宫不就得了。」
「是啊,是这样没错。如果只需要担心自己就好,那可不知道有多轻松呢。」
威廉不耐烦地阖起原本在看的书,从长椅上站了起来,看来是完全被激怒了。雷欧在心里叹了口气:我搞砸了。
尽管雷欧与威廉由同一母亲所生,但他们并非「感情融洽的兄弟」。一方面也是因为两人相差九岁,相较于从小便被视为下任国王而细心照料的雷欧,天生体弱多病、于几年前染上天花、被逐出王宫好一阵子的威廉,则是完全成了一位个性乖僻的王子。
尽管如此,威廉并未做出有损王室名誉的愚行,仍旧尽力维护身为王族的尊严;对于这位王弟,雷欧私底下其实有很高的评价。
不过,雷欧今晚可没有力气和威廉争论。
先不提这阵子以来每天代理国王处理公务的疲累了,他在精神上其实已经精疲力竭。
自己能维持王宫内外的平静多久呢?
要是父王真有什么「万一」,接下来又会如何发展?
与米歇尔·聂布里欧涅一同渡海前往兰比尔斯的伊娃,现在还平安吗?
布劳德尔公爵家的艾力克斯因为被扣上绑架伊娃的不白之冤,而取消了与伊娃的婚约;答应不对外透露半个字的他居然传来讣告,这也令雷欧大受打击。
雷欧一直相信所有的苦痛烦恼,都是因为天上诸神看出受苦者有承受及克服的力量,才会给予考验;父王——同时身兼国教会领导的国王——从前是这么告诉他的。不过唯有现在,他还真想丧气地告诉众神:祢们看错人了。
每当从公共场合回到自己房间,一一思考起自己内心的担忧,雷欧的眼中的一切便会开始变形。他的太阳穴会发疼,就连一丝丝光线都令人厌烦,严重的时候甚至会产生幻听。
尽管他明白自己不可能睡得安稳,现在却想尽可能早点躺在床上。
「……看来比起我,现在比较神经质的其实是王太子殿下呢。」
威廉将书递给男侍从,一边不耐烦地如此说着,然后又以那还留有少年味道、却又冷漠至极的语气继续道:
「不过我之所以会来这个房间,并不只是为了逃离那些烦人的侍从。我有两个口信要转达给你。」
「口信?……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早点说。」
「啊啊,是的。那么,我就从听起来比较急的那件开始说吧。」
「威廉。」
既然有急事要转述,刚才为什么要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雷欧的心情相当焦躁,正想责备威廉,但威廉抢先一步开口了。
「大约一小时前,铁尔兹盖特公爵千金派来的使者来到这里。据说公爵千金打算今晚离开王宫。」
「…………你说什么?」
雷欧一时之间无法理解威廉的话,但在嘴里重复了两、三逼后,脑袋终于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有了动作。
雷欧扬起深紫色上衣的衣摆,转身背对床铺,快步离开了房间。
在墙边待命的年轻侍从犹豫着该不该追上去,不由得面面相。
威廉在一旁望着这景象,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
「亏我还这么亲切,一开始就告诉他有两个口信了。」
「殿下的心意之所以无法传达,应该是因为平时的行为太恶劣了吧?」
「贝纳多,你说的『殿下』是指我,还是那位急性子的王太子?」
「哎呀,这点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吧。」
被主人厉声喊着自己的名字,高大的青年贝纳多啊哈哈地高声笑了起来。这一瞬间,那群王太子的侍从都恶狠狠地瞪向他,没想到贝纳多不但不害怕,甚至放声大笑了起来,于是侍从们的视线又更加严厉了。
此外,他们的表情上也掺杂着长久以来的疑惑。
威廉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心中暗暗点了点头:这也难怪。
三王子的侍从并不归侍从长指挥,话虽如此,他却也不是宫廷骑士或禁卫军。贝纳多是直属于威廉的侍从,而如此安排的不是别人,正是肯尼斯国王。
虽然威廉的天花已经痊愈,但同父异母的姊姊伊娃订婚又让他难过得卧病在床,于是肯尼斯国王便将贝纳多赐给了他。
这名「侍从」只听从你的命令,并不在王宫的指挥体制下,所以你可以自由使唤他。
国王这番话,是贝纳多第一次出现在威廉面前时告诉他的。
与其说是自由使唤,贝纳多根本只是自由奔放地在侍奉威廉而已。但对威廉而言,贝纳多的确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尽管他对主人的言行多少有些值得非难之处,不过他的确帮了威廉很多忙,威廉真的很感谢父王赐给自己这样一个人。正因他从小便体认到卧病在床有多么无趣又令人焦躁,因此他一直祈祷国王可以早日康复。
然而,对于父王对伊娃的待遇,威廉却有许多地方无法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