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的不行吗?伊娃抿起双唇。她失望地正想放开大衣,手却被戴着皮手套的手压住,歌声随即传入耳中。
那是既非男高音、也非男中音的歌声。
伊娃讶异地圆睁双眼,然后静静合上眼睑。米歇尔以伊娃方才唱的旋律为一段落,一点一滴反覆加上转调,一边唱着。
那歌词依旧是异国的语言。
伊娃完全不知道那是哪国的语言,不过,歌词并没有脱离旋律。尽管那与她脑海里想像的景象不同,但的确蕴含了献给远去之人的心意。
这就像是冬季天空下激起又退去的浪花,不停降在深邃森林中的白雪;或是明知一摸便会消失、却仍不断向从天而降的雪花伸出的指尖。
无力发出叹息,现在也只能凝视逝去的一切。
安魂的旋律与陌生的异国语言产生共鸣,在伊娃心头留下上游印象。
——好想唱歌。
好想在这歌声加上自己的声音。
伊娃忽然兴起这个念头。
于是,脑海里的景象发生了变化。
伸向白雪的手指化作划上好几道红色伤痕的手。伊娃对这只手有印象,那是米歇尔的一察觉这件事,伊娃便眨了眨眼。几乎与此同时,歌声停了下来。抓着大衣的手被甩了开去。
伊娃呼唤米歇尔的名字,抬头望着他。不过已经来不及了,伊娃被他的手遮住视线,皮手套感觉不到他的体温,从漆黑的另一头传来他低沉的嗓音。
「伊娃洁莉•玛格丽特。」
「……什么事?」
「冬末过世的人会前往常春之国……你是这么说的吧?那么,你觉得隆冬过世的人,又会去哪里呢?」
「这个嘛……」
「不知道的话,那我就告诉你吧。还没等到春天脚步就过世的人,会飘往留在这世上的人的心中,伴随着冬天的寒冷,依附在活人的身上。」
「……这样一来,被留在人世的人也会跟着死掉的。」
伊娃突然回嘴。
要是心头让冬天的寒冷控制:心跳便会停止而气绝。她讨厌这样。这样未免太寂寞了。伊娃紧紧闭上双眼。
随着她合上眼睛,遮住眼睛的手移了开去。
伊娃缓缓眨了眨眼,抬头望去,才发觉他一直在笑。
「不会死的,公主。」
「咦?」
「要是胸口被永恒的冬天依附,内心冻住的话,反而会让人死不了的。」
米歇尔以肯定的语气说着。
那色泽宛如森林蒙上一层雾的朦胧瞳孔,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伊娃。
又来了。
在两人交会的视线之中,伊娃如此心想。
这一瞬间,她伸出了手。
这回她并未抓住礼服大衣,而是使尽全力撞向对方,然后冲向屋子,头也不回一下。她翻扬裙摆,冲上阳台的楼梯,也不管留在走廊上的泥巴脚印、在大厅回荡的脚步声,只顾向前跑。一回到自己三楼的房间后,她劈头便跳上床。
整理好的床铺上原本看不见任何起卧的痕迹,这时传来一声嘎叽巨响。
伊娃的心情宛如被风吹落的花瓣四散,床响深深刺进她的胸口。她硬着头皮感受这喘不过气的痛苦,一边紧紧闭上双眼。
尽管不愿意,她还是想起了方才发生的事情。
那双灰绿色眼眸中反射着眼前的伊娃,却一面凝视着别的东西。就和他说出「米歇尔•聂布里欧涅」是岚帝遗孤的事实时一样。
伊娃也与当时一样沉不住气。那种感觉似乎是生气,似乎是不耐烦,似乎是呼吸困难——简直有如他的歌声似的,感觉无法好好理出段落,心情浑沌不明。
他说不会死。
他是在对谁说这句话呢?
他到底透过自己在看着谁?
如果他的复仇对象是「米歇尔•聂布里欧涅」,那句话又是对谁说的?
原本以为解开了一个谜团,却又有新的谜团阻挡在前。他这个人简直像是迷宫一样。
「说到这个……」
尽管已经不那么喘,呼吸也轻松多了,钝重的脑袋仍旧迷迷糊糊,伊娃就这么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里贝格尔子爵一直思念着卡梅莉雅夫人,而他的教名叫做「米夏埃尔」。而这个名字若是以兰比尔斯语来发音,便成了「米歇尔」。
既然如此,那拥有灰绿色瞳孔的他,是否也拥有这样一个对象呢?
所以他才会唱出那样的歌吗?
「……应该不可能吧。」
伊娃一边说着不可能不可能,一边轻轻摇了摇埋进白色靠垫的头。
于是,淡淡的香气从床上传来。
那彷锑在帘摸头发与脸颊的柔和香气,是红色山茶花所残留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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