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昆席德,十二月被称为雾月。
北方经常会因为大雪而堵塞,铁路与公共马车往往都无法通行。
不过,夏洛克德利王室宫殿所在的王都隆迪尼尔兹,却每日都笼罩于浓雾之中。
街道围绕在青色冰冷的帘幕之间,原本就很晚降临的黎明更是显得越来越遥远。有些日子,甚至是到了正午时刻,也像是黎明前或是傍晚一般昏暗。
也有不少贵族嫌弃这种阴郁的天气,因此在社交季节开始的春天之前,都会待在大陆地区度过。隔海寄送记述了避寒生活的卡片,也早已成为这个季节的惯例。
因为这个缘故,桌上的信件才会连同报纸一块儿堆积如山。
大部分的信,都是由寄宿学校时期的友人捎来的。
而那位朋友,现在正与身为侯爵夫人的母亲待在兰比尔靳南方的疗养胜地。真要说起来,其实对方的文笔并不怎么样,这一阵子却不到三天就捎信过来。而且每三封信里,便有一次会连同他母亲的信一同送到。
一个月来,这种情形一直持续不断。
而自己给他们的回信,却只是屈指可数。
这几天,他甚至连拆封都提不起劲,就这么把信堆放在桌子上。在那之中,还掺杂了其一他人寄来的信,以及只看过一次的信件。
他的确也觉得这么做有愧于真正担心自己的朋友。
不过这个念头,却随着他凝视炉火的摇晃而消失无踪。
现在也是如此
他将身子深深倚靠在附有扶手的椅子上,以朦胧的心境不停眨着眼。
朝着窗户一看,窗帘的缝隙间略显光明,深夜的天色已然消失。
天色是什么时候亮的呢?
在那之前,天色是什么时候暗下来的?
昨晚,我是何时进入这个房间的?
或者,我根本一直没有离开过这里?
在位于暖炉光线照明的幽暗房间里,一切都是如此模糊,时间的分界,记忆的界限,一切的一切。
一个月之前并不是这样的。
尽管没有一件事是自己所作的决定,我却如此慌乱。
那真的是一个月前的事情吗?
只要拿起积存至今的报纸,真一切应该就会豁然开朗了吧。管家每天放在这里的报纸上。记载了王都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无论是王室的成员也好、社交界的动向也罢,甚至是各式各样发生于街头上的事件也一样。
可是,像这样一直待在这儿动也不动,总觉得一切都像是遥远往昔的过去了。
我甚至有一种错觉,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独自在这儿度过了好几年的时光。
然而,却突然有个声音从脑海中复苏。
——艾力克斯?斐尔德?布劳德尔。我无法选择与你在一起的未来。
——我所选择的是并非公主的未来。
艾力克斯以唇瓣喃喃呼唤紫之公主。
唤着在冬天的脚步造访昆席德之前,那位曾经是自己的未婚妻、曾经是第二公主的她的称谓。
那位现在这双手、这声叫喊、一切的一切都无法碰触到的初恋少女,自己不知道在这幽暗房间的角落轻唤了多少次她的名字。
即便那些她与自己共度的日子,其轮廓都已经分崩离析,宛如沙粒般粗涩。却唯有关于她的记忆,自己仍旧可以鲜明地回想起来。
除此之外,我也对自己不干脆的个性感到厌恶。
我祈求着。祈求干脆让我的身躯与灵魂全部崩解消失。如此一来,我便再也用不着思考什么。
我想要遗忘。
我好想将身子沉浸于烂泥似的梦乡里。
可是,我做不到。
我的心仍然被牢牢绑在地面上。为的是那未能实现的恋情。
「……伊娃洁莉公主。」
那因为充满太多回忆,而让我很少有勇气说出口的正式称谓,这次我却叫出声来。透过我那交换过离别之吻的唇瓣。
在那声呼唤之后,寂静的空虚感从心头一涌而出。于是,艾力克斯牢牢闭上双眼。
——?????????——
当夜色褪去、从床上醒来时,我怀疑那会不会是一场梦。
那段记忆正是如此教人难以置信。
不过,当我被叫到宅邸的客厅一看,才发觉一切都是货真价实的现实。
「早安,公主。你昨晚似乎很疲惫的样子,不知道有没有睡好呢?」
「……还可以。」
拉·寇特的坐姿依旧是一副无懈可击的模样,伊娃一边望着坐在对面座位上的他。一边敷衍地点点头,然后朝一旁瞥了一眼。
在射进正午阳光的客厅里,有个人比伊娃更早一步被召了来,那个人便是吉克。
曾经是第二公主伊娃洁莉的护卫与监视者,并身为舞蹈以及护身术老师的他,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