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接过咖啡,说了声「谢谢」。我告诉他们「是大家请的」,他们也对着大家行了一个礼。然后,一口气喝光冰咖啡的我们,因为咖啡的可口而第一次相视而笑。
「哇~真是一段佳话呢!」诗人和佐藤先生叹了一口气。
我打工回来之后洗了澡,一边吃着第二顿晚餐,一边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公寓里的大家。
「年轻真好呢,好青春啊!」
诗人说完,佐藤先生也说:
「人类好好喔~」
佐藤先生是个「想当人类」的妖怪,好几十年(好几百年?)以来,他一直以人类的身分在各种公司工作,目前则是在大型化妆品公司担任经理课长。
「那些孩子在用身体练习沟通啊。好感动喔~」
非常喜欢人类的佐藤先生开心地眯起了细细的眼睛。
「炎炎夏日,汗流浃背地不停处理货物,拿到别人请的冰咖啡时,两个人说的『谢谢』,那可是发自体内深处的话语喔!是最真心的呢!然后再因为咖啡的美味自然地露出笑容……那也是真实的笑容喔!」
「身心要一致才可以啊。」说话专家补充说明。
「喔……说得没错啊!一色先生!」佐藤先生和诗人用力地握了手。
「现在,无知的孩子变多了——就是那些因为资讯过多、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实际上却一无所知的孩子。那些孩子们不知道学习的方法,因为在学习之前,他们就被丢进庞大的资讯之中。但是他们只在资讯之中做选择,以为这样就能够塑造自我了,不过这误会可大了。真正的自我,是像那些打工的孩子一样,靠着一点一点地体会,慢慢累积才能塑造出来的。」
「发自体内的话啊……」
「其实传简讯也算得上是一种对话,我也都跟公司里的年轻人互传简讯。不过,原则上来说面对面谈话还是一定要的。」
「现在的孩子不太习惯面对面谈话吧。」
诗人和佐藤先生都耸了耸肩。我不传简讯也不用电脑,所以对这点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听说夕士和长谷在国中毕业那天互殴道别嘛,这种沟通方式最棒啦,名副其实的用身体对话!」
「如果没有互相信赖的话,是办不到的罗~」
诗人和佐藤先生哈哈大笑,我也笑了。而长谷马上就要结束旅途回来了。真是期待啊!
接下来的日子,我就成为那两个大学工读生的「沟通桥梁」。由我居中来当缓冲,好让大叔们和大学生之间的沟通更顺利,这是社长的意思。
「年轻人还是比较容易跟年轻人相处啦。」社长这么说。
过程大概就是—大叔们先把要对两个大学生下的命令告诉我,我再传达给他们两个人。在做自己的工作的同时,我还得被大叔们叫过去,听完大叔们要叫两个人做的事之后,再跑过去告诉他们。哎唷,真是的,本来就已经很忙了耶。都说了我自己也不擅长跟人沟通嘛!
不过,那两个大学生反而觉得这样很好。
我们只会和彼此做最低限度的必要性交谈,但是这种不装熟的态度(大叔们总是会装熟)让他们两个人觉得很轻松。
在工作的时候,我们完全不会闲聊:忙了一阵子好不容易到了休息时间,我们把头放在水龙头下冲掉汗水,准备吃晚餐(晚餐是公司提供的外送便当)的时候,川岛对我说:
「我去买饮料。你……要不要买什么?」
这是对方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
「呃……那就麻烦你帮我买茶。宝特瓶装的那种。」
川岛默默地点点头,和另外一个工读生佐佐木一起离开了。
后来,我们三个人一起在仓库的角落吃便当,彼此都不发一语。不过那并不是令人尴尬的沉默,所以我也不会想开口说什么。只不过会有点羡慕众在另一边有说有笑地用着餐的大叔们,觉得他们看起来好像很开心。川岛和佐佐木似乎也有同样的感受——他们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大叔们打屁然后偷笑。
但是吃完饭之后,两个人又开始传简讯了。他们两个人在传简讯的时候相当健谈,能用飞快的速度打出大量的简讯内容。我在想,为什么他们对我们说的话连那些简讯的十分之一都不到?他们真的会跟比较亲近的朋友好好交谈吗?还是就算是亲近的朋友,他们一样不擅长「面对面」说话呢?
「现在的小孩不习惯面对面说话」——我回想起昨天晚上诗人说的话。
无法好好传达想说的话、或是无法跟人闲聊,这样的经验或许人人都有;可是为什么就能靠简讯来表达呢?是不是因为能靠简讯表达,就更依赖简讯了呢?然后就会越觉得只能靠简讯说话?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脑的我,单纯地这么认为。
看着川岛和佐佐木的时候,我都觉得他们其实都能好好说话,也有交谈的话题,而且他们也应该有社交生活,这部分就和我不一样了。可是,他们明明在传简讯的时候那么健谈,站在不属于自己圈子的「别人」面前,却什么都不说。是不擅长和不熟的人说话,还是觉得麻烦?嗯,可能就是「不习惯和人面对面说话」吧……
不过,出社会还这样的话可行不通。社会生活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沟通能力。无论是面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还是自己不喜欢的人,我们还是得和对方说话。
自从国一父母过世之后,我就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这么走过来的。当然,我不觉得自己做得很好。因为有长谷……还有妖怪公寓,我才终于体会到和人「交谈」的乐趣,以及藉此「塑造自己」的重要。
所以,我对诗人说的话感同身受。他说,这种事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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