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我也朝着门那边看了过去。住宅区沉浸在紫色里,在街灯渗出的点点光芒之中,一个黑色的不明物体移动着。
那像是墨水流过紫色的空间一般,有一股混浊的、像是黑色烟幕的东西,摇摇晃晃地朝着这里接近。
空气在瞬间凝结,异样的气息包围着公寓。刹那间,鸡皮疙瘩爬满我全身。刚才还在房间和庭院窸窸窣窣的妖怪们也全部一哄而散。诗人和画家,甚至连那个古董商人的眼神都变了。除了凝重的态度之外,他们的目光中也充满了紧张。
空间里的灵气增加了,大概是因为小茜大姐的灵气升高的关系。这种事情,就连我都知道了。胸口有种被绑住的感觉。在强大的灵气笼罩下,我好像就会有头痛和反胃的感觉。
黑色的烟幕在门口出现了,摇摇晃晃地,就像黑色的火焰一样。人类的剪影在其中浮了出来。
“!”
是女人。不过能看出这一点,是因为她身上那条好不容易才穿住、看起来很像裙子的东西。她的全身上下都破烂透了,头发乱七八糟,瘦得跟骷髅一样,皮肤脏得漆黑,双手无力地垂着,表情呆滞。
“那就是……小圆的母亲……?”
“很惨吧?”
看着我扭曲的表情,诗人说。
“刚开始的时候还比较像人哦!随着年纪增长,她也渐渐崩溃了……等到变得跟破抹布一样的时候,她还会来吗?”
诗人的这番话,总让我觉得心头闷闷的。年年逐渐崩溃的“人”的形体,那到底具有什么意义呢?驱使女人变成这副模样以及使她这样行动的,究竟是什么呢?
女人一边晃着残破的身体,一边频频朝着门里头窥视。很明显的,那就是一副在寻找什么东西的样子。然而,就在她伸出脚踏进门内的瞬间,青白色的火花便在空间里劈里啪啦地四处飞散,女人则像是被火光弹开了似的向后退。她无法进入“结界”里。不过即便如此,女人还是在门口晃来晃去,不停地意图要进来,也不停地被弹开。那模样就好比坏掉的人偶一样;别说是女性的尊严了,在她身上连一丝丝人类的尊严都感受不到。
多么悲哀、多么可笑、多么丑陋的模样啊!人类的灵魂,竟然可以堕落到这种地步吗?
“真是太可悲了……这竟然是想见孩子的母亲的模样啊!”
古董商人心有所感地喃喃说着,我则觉得有点反胃。
“啊——”
女人开始发出呻吟声。她伸出双手,激动地抓着空间。一头撞向结界之后,她再度被弹开。然后她用力地挥动手脚,歇斯底里的症状开始了,即使死了还是一样!
“呜啊——啊——”
女人一边发出令人听不下去的吵闹声音,一边哭喊着。那个样子,简直就像……简直就像对无法见面的亲生孩子有多么深的爱恋似的。就在这么想的瞬间,我吐了。
“所以我才叫你不要吃那么多嘛!”
画家冷冷地说。
“呜——啊——噫——”
“唉,真是令人不快。”
小茜大姐站了起来。它皱起了眉头,表情真的就跟生气的狗一模一样。
“滚!这个丢尽雌性尊严的卑劣家伙!”
小茜大姐的怒吼就像是雷鸣一样轰隆隆地响着。结果还真的成了落雷,咚的打在女人的脚边。女人被吹走了,我们也飞了起来。庭院中的空间流窜着细细的电气。小茜大姐的身体发出了类似蒸气的鲜红色气体。
“哦,可以看到它的斗气了呢!”
“啊——真恐怖。”
虽然看起来悠悠哉哉的,不过画家和诗人吐出来的气息都很沉重。古董商人则是夸张地缩起肩头。
“因为是母亲对母亲嘛!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恐怖的对战了。”
女人晃悠悠地站起来之后,茫然地呆站了一会儿。那副模样就像是智能不足的人一样,大大张开的嘴巴里流出了口水,眼睛也失焦了。
诗人一面照顾着我,一面对我说:
“‘那个东西’已经没有人类的思维和情感了。连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徘徊都不知道。可是即使这样,她还是有对小圆的执着。在茫然徘徊的时候,只要一想到小圆的事,就会驱使她到这里来。”
什么都忘记了,连自己已经死掉、自己曾经是人类都忘记了,她竟然还记得小圆,竟然只记得要杀小圆。天底下有这种执着吗?
“就是因为是母亲和孩子……”
我回想起小茜大姐的话,胸口突然紧缩了,好像从腹部深处到喉咙全都被紧紧绑住般的痛苦。琉璃子替咳个不停的我送上一碗清汤。
不久之后,女人就像来的时候一样,摇摇晃晃地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中。她应该还会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在那一带继续徘徊一阵子吧——直到某一天,她又突然想起小圆的时候……
女人离去之后,四周便恢复了平静。龙先生在空中飞舞的式鬼也消失了。庭院的各处再度传来了虫鸣,散发朦胧光芒的水母也开始飘浮了。
“啊!这次也平安无事地结束了。”
大家好像也都从紧张当中释放了。宴会重新开始。
“你还好吗?夕士。”
小茜大姐问我,声音中夹带的柔情,让我觉得心头好似突然揪在一起了。光是沉默地点头,就让我费劲了心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