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探出头监视凡伦塔因家时,两只扭打在一起的松鼠从树上掉了下来。
“是我先发现的!”
“是我先发现的!”
两只松鼠互相撕咬踢扯。
我看了半天的热闹,却没能找到他们打架的原因。他们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远比兔子还渺小的松鼠们,定然也是为了相当渺小的理由而打架吧。但远比兔子庞大的人类,却也能为了相当渺小的理由而互相杀戮。这与大小无关。哪怕是比人类更伟大的神仙们,一定也会为了相当渺小的理由而吵架。到底要我说几次你才明白?耶稣·基督,小便的时候把马桶盖子翻上去!
我渐渐觉得自己可悲,我究竟在这里干什么?明知一只兔子终究没法改变世界。
“你们打得这么热火朝天,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吧?”兔子不由介入松鼠们的吵架当中,“到底是为了什么?”
两只松鼠停止吵架一起瞪向我,真是天性率直的家伙。
“是我发现了橡子!”一只说。
“是我发现了橡子!”另一只说。
“橡子?”我望了望周围,“这不满地都是吗?”
“但是,不是那颗。”
“是的,一定要那颗!”
“那颗特别大吗?”
“一般!”
“一般般!”
“那么你们说的那颗到底是哪颗?”
“怎么可能分得清橡子嘛。”一只说道。另一只点头,“就是就是,你白痴啊。”
“……”
无视呆若木鸡的我,两只松鼠继续他们的战斗。
到头来,憎恶与争斗的根源永远不会完结。但是,谁能来调教下他们?男人的事业总要以鲜血成就。
“你们给我听好,”我宣布,“从今天开始,这条路上掉下的橡子统统都属于我强尼兔。”
“谁会同意这种事!”松鼠说。
“就是,才不会同意咧!”另一只松鼠说。
“不管谁来说,橡子都是我强尼大爷的。”
“橡子是我们的!”
“就是,橡子是我们的!”
“你们要和我打架吗?”
松鼠们咯吱咯吱地磨着牙吓唬我。
“嗯,橡子还是归你们吧。”
我这么说完,两只松鼠便狂喜乱舞地高呼胜利口号回到了树上。
如我所料。
就像渴求着爱一样,大家也都渴求着敌人。这敌人可以是上帝,可以是人,可以是松鼠,也可以是兔子。我这不是很幸福吗?我有乔治·曼西尼。
第四天的晚上,开来了一辆黑色的皮卡车。
雨刚停,而我正在仔细思考着兔子的胡子。
从车上下来两个男人,从驾驶席下来的男人把酒瓶抛了出去,松鼠们的骚动戛然而止。
我匍匐着从洞里爬出,土地湿湿的,甚是泥泞。在车门关上前,我看见后视镜上悬挂着的骰子。
“哟,”我不由小声嘟哝,“总算等到了。”
从副驾驶席上下车的埃文·凡伦塔因手里提着一只大型运动包。他和另一个男人一边说着什么,一起走进了家门。
我竖起耳朵,嗅着空气里的味道。西北风微微吹着,似乎没有什么需要警惕的东西。我朝橡树林荫道放眼望去,除了有辆车缓缓靠近以外,景致良好。我弓下腰,准备立刻冲出去。
就在这时,一股奇妙的味道扑鼻而来。
也因此,我瞬间忘记了自己此刻身在何处要做何事。我目送着开过的车尾灯。好怀念的味道,让我心跳加速,热血沸腾。但是,那车就这么开走了,消失在转角处。
我想不起来那是什么味道,有那么一小会儿,我因为搞不清发生了什么而心烦意乱。
“好吧!”然后我重整旗鼓。
我一口气穿过马路,越过房前的草坪,藏身于墙壁一角·然后调整呼吸,竖起耳朵。虽然听到了说话的声音,却听不清具体内容。
我朝着声音的方向慢慢跳过去,有光线从房子后面的厨房里漏出,我蹑手蹑脚地靠近,侧着耳朵倾听。
“快把它烧了。”
话音刚落,厨房的纱门便砰地打开,埃文·凡伦塔因走了出
来,手上拿着一只大大的马尼拉信封(马尼拉纸由马尼拉麻制造,浅咖啡色,比较结实,常用作文件袋、信封。)。
虽然事出突然让我当场僵化,但却没有必要担心。埃文·凡伦塔因那家伙满脑子只想着烧了那个信封。他心浮气躁地点了好几次打火机,等火势渐大,便把信封往草坪上一扔,转身回到屋内。
我倾听着周遭的动静,竖着鼻子,眼睛一直盯着燃烧着的信封。我必须同时做完这么多事。一边听到犹如阁下和他老婆纠缠时的声音,一边静待潮湿的草地上信封的火渐渐熄灭。终于,火苗渐渐消失,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烟味。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