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幕 强尼兔之小人物的安魂曲 A Faint Requiem

emsp; 胸前涌起一股热流,我低下了头。

  现在的我们和那一天完全地相连。波波温柔地沉默着,如这片黑暗一般。爱与死亡虽说就像是亲兄弟,但宽容则更是这两个坏蛋的母亲。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下水道里也有男子汉。

  “那一天,我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你。虽然这听起来像是借口,但是,你对我越是亲切,我……我就越是会有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

  “和你们在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里一直都挥散不去的感觉……是了,就是总是感到自己不是老鼠。”

  “强尼……”

  “让我说完,波波。因为那种感觉,我一直都很害怕。”谎言接二连三,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当你们吃掉加斯顿的时候,我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融入你们。因为,兔子是不吃肉的。我很害怕,会不会有谁指着我这么说:‘我一直都觉得很奇怪,这家伙可不是老鼠!’”

  “怎么会,强尼。”波波的声音颤抖,“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真的很对不起。这件事我一直都无法释怀。”

  我紧紧地拥抱着他。在一阵“强尼!”“波波!”的呼声中,我们都热泪盈眶。

  真是不可思议。在说出口之前我并没有的想法,却在说出口之后渐渐变成真实。嗯,毕竟这是心理问题,不能对任何人、包括自己诉说。在我的内心深处,我也会因为老鼠们的视线而受伤。正是这样。我并不是想要污蔑真实,但有时谎言会成为通往真实的近路。这样的谎言绝不是谎言。

  “我说,波波。”我的心中再无阴霾,“其实我想请你帮个忙。”

  那是一栋已经开始腐朽的五层建筑。

  “真的是这里吗,波波?”

  “只可能是这里,强尼!”

  生锈的室外楼梯呈z字形蜿蜒在墙壁上。电视机的声音、Hip-Pop的音乐、婴儿的哭声、野蛮的怒吼声等不绝于耳。味道也很难闻。如熬过头的肉酱般的体味、汗味、屎尿味,此外还有闻所未闻的香辛料味不断地刺激着我的鼻子。

  左面右面、再左面右面,排列着一模一样的建筑。到处都有着兔子无法看懂的涂鸦,但想必就算是人类也无法看懂吧。整整一天,我和波波躲在一台没有轮胎的汽车下监视着这栋建筑物,但别说埃文·凡伦塔因,就连一个白人都没看到。

  看见坐在通往玄关的楼梯上发呆的几个黑人,我不由深刻地觉得阿伦·杰克逊还是很了不起的。阁下说的原来就是这个啊——我想起有一次他从家族晚宴回来后对着伊莎贝尔发牢骚:“各家族都有意扩大海洛因的生意。洛克‘阿尔贝罗尼的帮派下周还要飞去哥伦比亚。我们终于要成为联合企业了。”阁下叹了口气,“实在是很遗憾,毒品让年轻人们变得颓废。那些还懵懵懂懂的孩子们还没来得及懂事就已弪枯萎。你在笑我是老古董吗,宝贝?我很明白,时代不同了。但是,毒品始终都是绝对不可触碰的恶魔。不管谁说什么,我凯塔诺·科维洛都不打算把毒品这种东西卖给意大利人。啥?当然还是会卖给黑人的,因为,有谁会在乎他们吗?”

  东四十九街二三七号看起来就像是被废弃的地方。我把凡伦塔因的照片拿给波波看,却遭到他的反问。

  “是这家伙吗?比起这个,你分得清人类的脸吗?”

  也难怪,虽然说人类会把兔子当成宠物,但是绝不会有人去饲养沟鼠。据我所知,没有人不恨沟鼠。为了杀死老鼠,他们甚至会特地洒下掺有毒药的诱饵。他们小心翼翼地在谁喝下都会死的毒药上注明“老鼠药”,真是恨之入骨啊。要说例外,就只有那个叫做米老鼠什么的娘泡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老鼠的生命加起来,都比不上米老鼠的一个屁。波波他们根本没必要去观察人类的脸色——只要看到人类,立刻就逃。

  “谢谢你,波波。”我说,“如果没有你,我根本无法到达这里。那下水道真是……”

  “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的。”波波微笑,“如果你死在什么奇怪的地方,那我岂不是错过一顿美餐?”

  我也说不上这到底是玩笑还是出自真心,看来我们之间的确是无法培养出不计得失的友情吧。搞不好,人类还真是对的。如果不消灭他们,说不定有一天,老鼠会吃掉整个地界。不管怎么样,波波鼠没能遵守自己的承诺。

  几乎就在我感到有异常的同时,波波鼠已经猛地拔腿跑了。虽然在排水沟的一旁站着个黑人,但波波却全然不顾地往前猛冲。那黑人被突然出现的沟鼠吓了一大跳,随后便破口大骂。

  目送着波波动如脱兔地被吸进排水沟,我拼命地控制着让也想冲过去的身体刹车。如果突然间出现只老鼠,大部分的人类都会后退;但如果突然出现一只兔子则不会。话虽如此,但波波身为老鼠却动如脱兔,实在是很有趣。我收回视线,却见那只狗依旧在那里用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我虽为兔子,却好像囊中之鼠。

  生死仅在一线之间,波波的五官功能比我强大。我一边瞪着那只臭狗,一边将身子缩到废弃的汽车底下。该死,离开人类的城市太久以至于脑子都发昏了。

  “想来的话就来吧,混蛋!”我连珠炮似的咒骂,“你要是吃得到我强尼兔就放马试试!”

  狗吃兔子,这就像我们兔子吃胡萝卜一样天经地义。然而,此刻的情形却有些不同。那只狗只是一个劲地眨巴着他那满是眼屎的眼睛,丝毫都没有想要钻到车底下来。

  “啊,如果我再年轻二十岁的话……”我听见狗沙哑的声音,

  “放心吧。兔子对消化不好,而且我的牙齿也咬不动了。”

  “撒谎,你这老婊子!你是想让我放松警惕好一口咬住我的脑袋吧。”

  “老婊子?咦?是这么说的吗?虽然说我是被人叫过母狗啦。”那狗呼呼地笑着,“老婊子!真不错,我喜欢。那么,你呢?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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