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阴谋之街

  这四个月来,罩衫和外套上为数众多的纽扣是塔乌常常头痛的原因。

  只有这种需要花费很多时间穿着的衣物的话,熟睡中被敌人袭击也只能全裸出逃。料子不够保暖,想要御寒就只好摩擦生热了,穿脱都麻烦的精心设计达到了一个愚蠢的高度——这就是塔乌曾经的信条。

  但,所谓国家不一,风格各异。对于现今的塔乌来说,这种充斥着没有意义的奢华装饰的服装才成为了他的盔甲和护臂。原本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就不是那个不知何时敌人会来进攻的野战场——这里并不是战场。

  “……呐,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塔乌慌慌张张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的另一边,床上的妇人翻着身,甚至没有让他看见她伸手去拿紧身束腰衣的样子。杂乱的发丝披散在白皙而又丰满的肌肤上躺着。

  “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吗?我一贫如洗无处安居,若能再一次得到夫人赐予的笑容的话,也只是来世的梦了。”

  每次对和自己相好的女人结束一个夜晚的固定句子,像是条件反射般的脱口而出。能够掌握这般像是演员一样说辞,塔乌自身也是惊讶不已。能够快速掌握最新武器的使用方法是塔乌过去的特长。然而,现在他所习得的不是用手握住的东西,而是用嘴边的低语来操控东西的能力。

  “请不要说出这么不吉的话!”

  他变了脸色——装出这样的感觉。绮而安夫人用手围起塔乌的腰,嘴角浮现出一个慵懒而又艳丽的微笑。此时此刻,言语并不能传达出言语本身的意义。不论谁都在语言之中潜藏着真意,为了互相试探仍然继续编织虚幻的词藻。结果,不论说什么都需要千转百折。

  “什么都不对我说,就再次出去冒险,这样的事我可是不会允许的哦。我可爱的小燕子。”

  “啊啊夫人,不论我多么依恋、我是只候鸟。对于剑只能执于手中的鄙人来说,都城里的生活平稳过头了……咳咳。”

  说着还未习惯就说出口的冗长台词,舌头似乎打结了,塔乌装着咳嗽糊弄过去。

  “诶、那个……倒不如说如今是得夫人赐予的温情而生存,这里是没有猎食区的都城。总有一天我要去寻找名为战场的春天,不得不在涂满鲜血的骄阳下寻找温暖。”

  “嘛!啊!啊!不要说那么糟糕的话!”

  抱着塔乌的被子的绮丽安夫人胆怯般地颤抖着,仿佛仅仅有一只毛虫就昏倒的少女一般。从过于丰满的胸部确实按诱惑的痕迹狡黠的按着来看,果然是成熟女子的手腕。

  “燕子啊,你身体里浸染的血的气味还有健壮的伤痕,我都很喜欢。在枕边说给我听的击退巨龙和怨灵的故事我也很喜欢。但是,正是因为是过去的回忆所以我才会喜爱。如今,还要你再次赌上性命去过那样的危险的日子,我就会觉得毛骨悚然。我怎么能够忍受一个人寂寞等待的夜晚。”

  “啊啊,夫人。若我的希望是成为您的笼中之鸟的话,那是何等的至高的幸福啊……”

  她是自己丈夫已经获得地位和权力浪子回头的已婚者,也正是这样的对象才能说出这样话来吧。这么想着的塔乌,在悲伤的脸的里侧,苦笑着。

  “——对了,在分别之前,请拿着这个。”

  说着,夫人从梳妆柜里拿出了镶着大颗大颗黄玉的项链,递给了塔乌。在这种时候拿出的杀手锏,看来应该是早有准备的东西。

  等的就是这个!塔乌在心中爽快地叫道,但他装得十分惶恐。

  “怎、怎么可以收呢!我这样的人,怎么能收如此重礼……”

  “不,我并不是将它送给你。而是暂时放在你那里。为了让你不那么轻易赴死。”

  绮丽安夫人看着塔乌的眼神是如此执着,并充满了绝对的自信。也许她在为自己是那种不会随意将高价的财宝送人的有节操的女人而自满吧。

  “这条项链是我丈夫在结婚纪念日的时候送给我的,是非常重要的东西。绝对不能弄丢。所以,我的燕子啊,我恳请你。一定要保存好,然后再次将它还到我的手上。”

  “啊啊,多么贴心啊……夫人,你就是那个治愈候鸟的春之女神啊。”

  塔乌很感激地握着项链,在夫人耳边轻声低喃道。事实上,这的确是非常让他感动的事。他并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大的收获。这算是一夜狩猎之中最棒的了。

  喝完红酒后火热的身体感受着有些寒意的夜风的吹拂,十分舒心。

  安静的街道,让人感觉白天热闹的光景就像是骗人的一样,夜里的冷气申带着这城市特有的、在大山大河之中闻不到的煤烟气味,下水道中午睡的气味。人们被浓密地压缩在城市之中,使空气的质量也发生了变化。

  一想到在这么宽广的李鲁伯斯之都里,聚集着莫大的人数,一下子让人觉得十分拘束。明明在这里已经呆了数月,至今却仍为此惊讶。

  在这里有和森林中的树叶一样多的人。反过来想,如果所有的树叶都会说话,都会移动,会进行商业活动、游乐,像人一样生活着的话,那森林会变成什么样?这种喧闹与眼花缭乱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他还是第一次在李鲁伯斯这样的大都市之中逗留,并在此生活。

  这种生活节奏十分快的地方,要说是难以生存的残酷土地,倒也不尽然。塔乌经历过冰冻的冰原,炙热的沙漠,毒虫满地的热带雨林。要遵从新环境中的新法则展开行动,关于这点,他早就做好了觉悟。在这个都市中的演出,如果说作为冒险的话,倒并没有什么艰难险阻。

  塔乌所看透的新规则,就是“伪装”。

  穿着绸缎制的上衣,十分流行的帽子,和被磨的十分光亮的鞋子,这个几个月之前还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佣兵生活的流浪者,现在竟然在舞会上踱步,与贵族女人谈论风流韵事——这个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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