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篇 海之底 第二日。

/>   再说,看着夏木与冬原,便知道水有多么宝贵。洗手台等处的水龙头是自动转回式,但在非自动转回式的厨房煮饭时,他们俩从不浪费半滴水。

  水龙头向来是迅速转紧,做饭用的工具总等到累积了一定程度之后才一起洗;有时没斟酌好分量,在锅里装了太多的水,也不是把水倒掉来调整,而是装在其他容器之中。由他们毫不迟疑的动作可知他们并非是可以留心去做,而是已养成根深蒂固的习惯,根本无须意识。

  望也效法他们,弄湿了身体之后便立刻关掉蓬蓬头,打开沐浴乳,开始打泡。

  沐浴乳是夏木连毛巾及替换衣物一起交给她的,似乎是某人的个人物品,已经用过了。昨天望也有过同样的想法,总希望这瓶沐浴乳是夏木或冬原的物品。与其使用不知名男性用过的物品,还不如向认识的人借用较好;而对望来说,夏木与冬原是值得信赖的大人。

  冬原办事简洁明快,反而让望感受不到性别上的差别待遇。就这点而言,夏木没冬原强;但他对望的关怀却是胜过冬原。夏木对待望的冷淡态度之中,隐约可见「对待女孩时的差别待遇」;而夏木越是努力一视同仁,便越是凸显这种差别待遇,有时让望觉得颇为难堪。然而,这成不了让望排斥夏木的原因。碰上日常上的困扰时,反而是夏木比较好商量。

  比方要商借手机的时候。

  他似乎很想借我手机。望一面洗澡,一面想道。这也是他知道望时女孩以后的过度关怀吗?

  不过,或许该问他借的。

  当时望反射性地拒绝,但现在夏木的那句话却刺着她的胸口。

  他们应该很想听听你的声音吧!

  真的吗?

  望的脑海中浮现候在家中的人。

  你们真的像夏木先生所说的,想听我的声音吗?

  若是如此,自己没回电话,是否伤害了他们?无心错过的分歧点,或许其实是相当重要的?

  不是你忍气吞声就能解决任何事。昨晚夏木的声音逼着望检讨自己。

  她本以为忍气吞声便能相安无事,但或许有些物事却是被自己的忍气吞声给断绝了。从前她从未想到这一点。

  不过,如今再去想也没有用。望快速地冲洗身子。

  虽然弄脏且变得沉甸甸的头发令望不太自在,但她已答应过不洗头;其他的孩子们全忍着没洗,她无法利用特权独善其身。

  冲完澡后,换上的依旧是蓝色水手制服。望晾在房里的衣服还有些湿气,不过明天应该能穿着回去。

  在厕所清理过内衣裤之后,望觉得喉咙有些干渴,便走向餐厅。听了理由之后,望已明白夜间使用红色照明的用意,但幽暗的灯光依旧让她觉得有点可怕。

  啊!

  正当厨房映入眼帘之际,望瞧见其中有个黑色人影蜷曲着,那人穿着与望相同的制服是夏木,他蹲在冰箱之前。

  「」

  望原想出声叫唤,却又改变主意;现场的气氛制止了她。

  夏木以为现在四下无人,完全放松了心情。

  望想离去,却又担心自己一移动便会被发现,只得抱着盥洗用具呆立于原地。

  夏木垂头合掌,在冰箱前跪了下来,膜拜着冰雪,他的动作教望心下一惊望想起收拾于冰箱之中的悲剧。

  望不記得那个人的长相。只记得在逃亡潜艇的一片混乱之中,有个穿着笔挺水手制服的年长男性。

  那名男性最后落得只剩一条手臂,掉进潜艇之中;孩子们一阵恐慌,望也发出了尖叫,但那只是见到恐怖事物时的反射性尖叫。不过,夏木与冬原并不一样。

  夏木那如野兽般的怒吼声,冬原那推开孩子疾奔而出时的狰狞面容对他们而言,那条手臂代表他们熟悉且敬爱的人整频临死亡不,正被生吞活剥。

  那想必是种教人几欲发狂的恐慌吧!对望而言,在她心中拥有相同份量的人便是翔。假如翔也变成如此,假如自己无法救他,只能放着一面哭喊、一面被滞钝大螯分解吞食的翔不管

  光是想象,望的身体便开始颤抖。我们没变成那样,幸好那样的事没发生在我们身上。这种望避之唯恐不及的事,却发生在夏木与冬原的身上。

  一思及此,望才明白他们这些孩子当时有多么麻木不仁。没人去拾起那名男性掉进潜艇之内的手臂,只是满脸惊惧地远远围观那名男性可是为了救他们而落得如此下场啊!

  夏木欲将手臂存放至冰箱里时,他们甚至还觉得惊讶,不敢相信夏木居然想把尸体放进冰箱也不想想便是那条手臂救了他们。夏木会如火山爆发似的狂怒,也是理所当然。

  夏木的怒吼声让人忍不住缩起身子,强烈地打击着每个听见的人。想必在场的孩子们都是有生以来头一次被骂得如此狗血淋头,心里虽然害怕,却又觉得无辜。

  当时望虽然代表众人道了歉,却不是因为打从心里感到歉疚,只是因为觉得有义务道歉而已。而这股义务感之中甚至还夹杂着对夏木的反感。

  真是太差劲了。为了救这种孩子而失去了敬爱之人的夏木与冬原,心里不知有多么悔恨。

  给我们一点时间,仿佛欲逃离孩子们的求助视线而快步离去的夏木,当时应该很想哭吧!之后他们两人却不再吐露半句怨言,公平地照顾着孩子。

  因为他们在孩子面前从未表露出半点悲伤的态度,望便以为起初的悲剧已经过去了,然而并非如此。

  自昨天起,夏木不知在这里拜祭过几次了?冬原亦然。他们甚至无法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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