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已亡故,祖父也在去年过世了。「齐木家快死光啦!」正如父亲常挂在嘴边的这句玩笑话,瞬没有近亲,因此父母也都是六亲缘薄之人。
设于第一机库中的法事会场布置得气派豪华,却有种冷淡的味道。会场虽然挂着垂幕,铺了垫子,毕竟本来是光秃秃的混凝土地板、铁柱及浪板搭成的简陋建筑,难怪会透出这种气氛。从脚边悄悄靠近的冰冷空气,也让人深切感受到这座建筑物并非为人而建。
法事会场中满是穿着笔挺宝蓝色制服的人,只有瞬一人穿着学生服,茫然地坐在会场最前列。虽然有个女性队员陪在身边照顾他,但对方毕竟是外人,反而令他紧张。
干脆放我一个人,还比较轻松--瞬的脑子里萌生了这种不知感恩的念头。
--爸爸长得什么样子呢?
瞬凝视着祭坛上的大照片。父亲身穿制服,带着威风凛凛的表情正对着大家--与瞬熟悉的那个豪迈又大而化之的父亲判若两人。
听说遗体没能回收.这也是当然。在两万尺公空的战斗机中爆炸,身体早就化为烟尘了。
所以法事会场才会这么气派豪华。他们用白色菊花填满偌大的会场,以掩饰就着空棺进行葬礼的陈腐。
活像是扮家家酒。将空箱装饰得华美艳丽,拜祷,朗诵祭文。因为是神道教的葬礼所以没有诵经,步骤也与瞬所知的佛教葬礼全然不同,令他觉得极不自然。
父亲的灵位将送入岐阜的护国神社供奉,那家里的牌位该怎么办?瞬心中感到疑惑,军方则表示会归还遗物,可自由凭吊。
父亲的葬礼如此庄严,瞬却有种出席外人葬礼般的疏离感。
葬礼结束后,许多人前来向瞬致意,大家的眼睛都既红又肿。
自卫官们谈起生前的齐木敏郎时,看来甚至比瞬还悲伤--然而瞬的眼角却没有泪水沾湿过的痕迹。
随着父亲执行最后一次任务的飞行员也前来致意,是个年轻的纤瘦队员。那人将制帽压得低低的,又垂着头,因此瞬看得不甚分明;只知对方轮廓清秀,小时候应该是个美少年。
同一趟出勤试飞--这个人却活了下来。瞬如此想道。是什么区分了生死?他不明白。是运气的好坏还是技术的差异?事故原因至今仍不明。
「幸好你没事。」
瞬这句话原本只是客套问候,说出口之后才觉得听起来像是刻薄的讽刺。
对方自喉咙深处挤出了一句低沉的对不起,敬礼后转身离去。
--犹如逃走似的。
瞬心里觉得过意不去,却没机会补救。
***
回程是由自卫队代购机票,从名古屋搭乘民航机返回高知。自卫队的飞机以速度见长,但坐起来实在不太舒服,因此瞬很庆幸能搭乘民航机回去。
一抵达高知机场,自卫队的车已在外等着送瞬回家。他们照顾得如此无微不至,应该是因为瞬未成年,又是唯一的家属吧!
虽然落得轻松,一路上车子里却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沉默,让瞬觉得不如自个儿搭机场巴士回家还好些。
一回到家,宫爷爷已等在家中。
宫爷爷快步走出玄关迎接他,眉头深锁、双眉下垂地说道:
「辛苦侬啦!」
瞬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站在门阶上的宫爷爷正好和父亲差不多高,让瞬有种上前紧紧抱住他的冲动。
不过,一个上了高中的男孩干这种事,未免太过窝囊。
瞬擦干眼泪,腼腆地笑了。
「我尽力了。」
闻言,宫爷爷点了点头。
傍晚,放了学的佳江与天野叔叔、天野阿姨到家里来。
听说自卫队没立牌位,叔叔暴跳如雷。
自卫队在想啥啊?把一个小孩大老远地带到岐阜去,又自作主张,办了其他宗教的葬礼,意思是不理会咱,各拜各的?哪有这么自私的!好,阿叔替侬去向自卫队抗议--
叔叔立刻就要打电话到岐阜基地去,却被佳江吼了一声:
「别闹了!」
叔叔吓得噤了声。
佳江带着似怒似泣的表情,连珠炮似的说道:
「这种事不是由阿爹决定的呗?要抗议,瞬自个儿会说!让瞬照自己的意思去做!阿爹待在这里只是让瞬更累而已,快回家!」
打从以前起,佳江只要一生气,便是天野家最强势的人。叔叔宛如洒了盐的青菜般萎缩,被佳江连拉带扯地带回家。
阿姨一面向瞬道歉,一面离去。
「冰箱里有菜,待会儿微波一下,多少吃一点。」
母亲这类人,无论在何时何地,关心的总是吃饭。老实说,瞬没有食欲;但为了让阿姨放心,仍乖乖地点了头。
现在屋里只剩下宫爷爷。瞬开口询问:
「该怎么办?」
自卫队没有代为制作牌位,只得自己处理;但瞬不知能否办两次丧礼。
「这个嘛毕竟情况特殊,再办一次应该不打紧呗!自卫队也说随咱们办。侬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