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家是一个人一个人的建,我们家族则是每房建一个祖坟。大土堆这边整个都是纳骨室,有人过世的时候就从后面那个门里把骨灰坛放进去。
他一面解释,一面走向墓石,眉头却皱了起来。只见坟墓一带都扫得很干净,花瓶里也插着香花。
秋庭把手指伸进花瓶里沾水,拿出来嗅了嗅。
......怎么了吗?
水不臭,是昨天或今天才换的。
秋庭说时,竟将他砍来的香花用力丢到地上。
哎唷,秋庭先生......
真奈的声音里隐含着疑问的口气,秋庭却没有答腔,迳自走到邻旁的墓去,同样闻过花瓶里的水。
这边就是臭的。
呃......
没事,你把鲜花插到我家的花瓶里去。我来替邻居的花瓶换水。
咦,水去哪里拿?
旁边那里就有农业用水。我马上回来。
秋庭把左右两邻的花瓶都带走,往一条下坡的小径走去。
留下来的真奈戒慎戒惧地走上土坡的阶梯(虽是男友家里的祖坟,顾忌总是难免的),将刚摘来的野花插在香花前面。
才刚插满花瓶,秋庭就回来了。看来水源果真很近。只见他把洗过的花瓶放回原位,将刚才砍来的香花插进来。
花有多的就放一些过来。
啊,好。
真奈依言将多的野花放进去。
那个......
没事啦。
秋庭似乎不想让她说下去,不过真奈听得出,他的口气有些忿忿然。
那个爱扫墓的可怜虫待会儿就要回来了。
爱扫墓。可怜虫。真奈无法在脑中兜起这两个语词的形象。
算啦!
又听得秋庭说道,似乎是刻意让声调显得开朗些:
要不要把你爸妈的遗物放在这里?
话峰这么一转,令真奈既不解又迟疑。
只不过墓碑上的姓氏不同,这要忍耐一下。放在这里不会有人来乱动,又有亲戚在这儿管理,中元清明的也都会来帮我们扫墓,而且好歹也是我家的祖坟,我们就把原由写下来一块儿放进去,不至于让你爸妈成为孤魂野鬼。若是想要个戒名或牌位的,也可以请我们家的菩提寺帮忙,或是请他们定期祭拜也不成问题。
呃、啊、可是......
毕竟是自己父母亲的后事,真奈不知道好不好如此麻烦秋庭。见他说得顺理成章又设想周到,该不该就这样听从他的安排呢?这么做合乎礼数吗?
像是看出了真奈的不知所措,秋庭苦笑起来:
老实说,我不知道几时才能带你回你们乡下老家,我的身分也没有大到可以公器私用的地步。公共交通网还没有恢复,国家也没那个预算去抢修铁路跟航空,今天绕路开来这里算是我能做的最大极限了。我知道你一直挂记着你爸妈的后事,所以我想,要是--
真奈等着他把话说下去,却见秋庭望着她的后方,眉头皱了起来。
--高范,你回来了?
那沙哑的声音引得真奈转头去看,便见一位约莫五、六十岁的男性--简直就是秋庭上了岁数之后的模样。两人活像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任谁都不会怀疑他们的血缘关系。
怎么办?我现在是不是该打招呼?可是秋庭先生还没有给我们介绍,就这么问候人家会不会太冒失?
心慌之余,真奈只好先向对方点头致意。
秋庭冷冷的别开视线,没好气地说道:
只是中途顺道来看看,事情办完了还要去百里基地。
你还没辞掉?
老先生的语气多了不悦。
快三十的人想干什么,没道理还要老爸来管。
秋庭气冲冲地吐出这两句,就向真奈说了声走了,见她脚步没跟着动,急起来抓了她的手腕便下山的方向走去。
从老先生的身旁走过时,真奈看见他一手拎着清洁用具,另一手提着木桶,桶里装了不少杂物,大概是香烛供品之类的。
强拉着真奈,秋庭一个劲儿的大步走,差点没害真奈滑跤。
秋庭先生......
真奈唤了好几声,他却不肯停下脚步。
秋庭先生,秋庭先生,秋庭先生!
真奈决定一直叫到他肯回应为止。
刚才那人是不是你父亲?是你父亲吧?就那样走掉怎么好?不行吧?
--管他的。反正是个只会扫墓的老头。
你怎么这样说......
登山步道的入口就在前方。秋庭暴躁地甩掉真奈的手,转过身来。
一个小鬼少管别人家的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