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也无法想像那人被抓来当人质的画面,反而是树里若将歪主意打到秋庭身上,她自己的安危才教人担心。
再进一步想,假使他们改用秋庭的弱点作为人质要胁他,那么秋庭也许会勉强看在长年的损友之谊上勉强同意,否则--谁敢拿那种事要胁秋庭,根本就是在跟他玩命。入江以前曾用过这一招,秋庭当时还拿监护人的责任当幌子;这会儿那两人早就不只是监护人和被监护人了,若还要秋庭再为了损友而牺牲所爱,他恐怕会先赶来毙了自己。
所以啦,就算他们把目标放在真奈身上,秋庭也会自行解决的。
大致把树里可能下手的线索想过一遍,没一个可行的。
得到结论后,他终于发现这大白天里实在没事可做,奢侈的清闲顿时化为睡魔,不一会儿便将他掳了去。
***
入江在高二时和秋庭分到同一班。两人在班上都有些特殊,所以入江一开始认识秋庭时,也只把他当做自己以外的另一个怪小孩。
秋庭好像也有同样的观感,不过两人都不把这一点当回事,所以直到很久以后才知道彼此的这个想法。
秋庭天生一张臭脸,同学们都有点怕他,入江虽然没到那个地步,但大部份人也不会主动亲近他。当时的入江已经拥有今日这般惹人怨的口才与性格,加上课业等各方面表现令周遭的人产生距离感,便把他当成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敬而远之。
秋庭第一次跟他讲话时,大概只是因为他们坐得近。
别把事情搞大。
所谓的事情,是从一个学妹的告白开始的。入江拒绝那学妹的方式太冷淡,引来别班女生们莫名其妙的抗议,结果入江将她们全都骂哭了赶走。
刚被那一群女生烦完,又被秋庭这么一说,入江的口气马上恶劣起来。
你这是忠告?还是教训?你有资格管我吗?
入江以为他是看不顺眼才多嘴,心想要是他接下来就讲什么别让女孩子哭之类的狗屁话,自己就要狠狠削回去。结果秋庭的回答大出入江意料之外,令他愣了一下。
不是耶?只是拜托你而已。
这么答时,秋庭仍旧读着手中那本包著书套的新书,只在语气里流露出些许厌烦。入江后来才知道,那是一本跟航空学有关的书。
你们在旁边叫啊吵的闹成那样会影响到我。你总没资格要求我离座吧?
秋庭一派淡然地主张着自己的权利,听得入江直点头。
原来如此,有道理。
在入江的经验里,很少有人事物会令他心生意料之外的感觉。
人跟人起纠纷当然很吵啊,我又不能去关教室的门。你们要不就去外面吵,不然就别让她们吵,随你便。
你说得对。是我不好,我以后会注意的。
站在秋庭的立场,他只是不耐烦自己一再受到干扰而已,要是他知道此刻的言词让入江觉得与他意气相投,他大概宁可一直被烦也不会开口讲这么多话。
说来一直都是入江觉得欣赏对方,所以三天两头地找他攀谈。但两人一聊起来,秋庭倒也不像他外表那般沉默寡言,且他们的话题极广,几乎是什么都能聊,除了家庭的话题以外。
照秋庭自己的说法,他家里只有一个老爸,而父子之间似乎正在冷战。做儿子的想进航空自卫队开飞机,同样是航空自卫队飞官的老爸却极力反对,反对的理由则是妻子因车祸身亡时自己正在进行飞航训练,连妻子的最后一面也来不及见到。
他还不是继续干航空自卫队?话都是他在讲。
就这么一次,秋庭讲了一句勉强算是抱怨父亲的话,这段父子之情看来是满复杂的。自卫官常常调任,所以秋庭从高中起就在外头住宿,几乎不与父亲联络,父亲也都没来找他。
自家关系不好,秋庭因此也不主动问起入江的家庭,这一点反而让入江觉得很自在。
在入江的心目中,从他懂事开始,家庭就是表面敌人、潜在敌人或是非善意中立者的代名词。并不是他对家庭观念有任何曲解,而是单纯的家风问题。
豪门必有恩怨,血缘关系往往只是猜疑和斗争的温床,不是温暖的亲情。假使只有血缘因素,争议也许不至那么大,偏偏入江的母亲是继室,父亲却是名正言顺的当家继承人,这一切令他对血缘之亲完全失去了幻想。
入江没别的优点,就只有成绩优异和那一副足以向任何人夸耀的外貌,不只让父亲把这个儿子放进眼里,也让他成为家族中最显眼的攻击目标。
除了极少数的例外,入江与亲族们从不做非必要的互动,所以他对周遭的其他人也是如此,对朋友更是不多奢望。
从这样的成长背景出身,秋庭几乎是他第一个看得上的外人。
秋庭在学校里表现出来的那种冷漠与疏离,加上刻意与人划清界线的性格,对入江而言反而成了一桩美德,毕竟他身边多的是执着于世俗的人,秋庭的这种淡泊反而难得。
连同往后发生的事,秋庭大概会把这段缘份认定成麻烦吧,但是入江才不管这么多。这是他头一次对别人产生兴趣,比起对方的意愿或苦乐,他觉得追求这份乐趣比较重要。
脱口就说树里幸福,也不是为了讽刺她。
那纯粹只是一个发自内心的率直感想。当然,入江不懂那份幸福的崇高,自然也不了解树里的失落。
既然无法体会她的失落,要入江为此背负罪恶感就更不可能;要他为自己随性的行为编织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于他的美学观点更不相容。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