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所以......
原谅我--
一个被宠坏的小孩道歉,你以为有价值吗?
请你住手!
柏木冲上前来,猛然拉开入江的手,不让他再揪着树里。
大小姐的行为全由我一个人负起责任。我一开始应该跟你说过了才是。
一见这个状况,入江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像是扫了兴头似的。
随便啦,真够蠢的。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好了。
说着,入江转向门口走去。
拜拜,幸福的大小姐。
丢下一句讽刺的道别,入江头也不回,摆摆手走出门去。
外公死后,仆役们陆续辞职,像是约好了似的。老雇主走了,他们没有义务继续为他身后留下的外孙女服务。
不过,从江崎家跟过来的人几乎都没走。他们原先的雇主是定和,虽然被捕仕狱,但至少还1在世上,等到刑期结束就会回来,所以树里就等于是他托付给他们的。
结果定和也死于盐害。
树里每天以泪洗面。就在她快哭累时--虽是带着歉意,江崎家的佣人也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来向她请辞。
当家过世,心里难免不踏实;让一个未成年的孩子继续雇用,心里总难免不安--理由诸如此类。
无可厚非。树里虽是遗产的继承人,但终就是个无行为能力的小孩;他们的聘约是跟定和签订的,不是树里。即使私底下同情树里,她毕竟是别人家的小孩;他们没有余力为别家的小孩顾及这许多。
你想柏木先生会待到几时呀?
她听见几个准备辞职的清洁妇在聊天。
他接的是他父亲的位子,不过时局这么糟,主人又死了,他总不能一天到晚跟在小姐身旁吧?又还年轻......
就是说呀。拖着一个无谓的包袱要怎么谈恋爱、怎么成家呀?况且他也没义务要照顾她。
再怎么尽道义,也不能为了别人的小孩牺牲自己的人生嘛。大小姐的运气真差,竟在这种时局里落得无依无靠了。
要是柏木先生不在,她该怎么办唷。
清洁妇们没有恶意,那些肆无忌惮却在树里头上打了一记闷棍。
是啊,我凭什么以为柏木不会走呢?凭什么以为他会在人人都离开我时留下来陪我呢?
柏木和树里之间又没有聘雇合约。纵使基于个人同情,她毕竟是别人的小孩。柏木和其他佣人一样,有选择离开的权利。
听到那些对话时,树里心中已经认定柏木迟早会离去,也知道自己无权阻止。
她不敢叫她别走,因为这么说更像是在提醒柏木--说不定他还没发现自己被树里牵绊着。
万一柏木察觉,他恐怕马上就会离开,就像那些表面上同情她、却还是相继离去的大人们。
待在我身边。我喜欢你。要是我年纪够大,讲得出这种话,那该多好。
从那之后,她每天绞尽脑汁想着如何留住柏木。然后她想到了--
柏木个性温柔,只要我的处境堪怜,他就不忍心丢下我了。
既然近亲就有两名盐害的牺牲者,那么用盐害当做藉口便不会有人起疑。
求求你,在我死以前都待在我身边。
柏木当然点头。这个谎话一撒下,时间便一分一秒地追着树里。
谎言若是拆穿,柏木一定会吃惊,然后会气我吧。可是我不后悔。佣人们一天比一天少,我若不用这个谎话留住柏木,他不可能在这儿待到今天。
就在这段期间,树里得知父亲染上盐害的真正原因。
她既心痛又愤怒,决心不原谅对方。
这个害她失去父亲、连带害她即将失去柏木的人,当然欠好一份心情。她要借助他的力量留住柏木。
那个人既然能令父亲受到盐害,一定也能让树里染病。只要发病,这谎言就不再是谎言了。
在我死以前都待在我身边这个请求,从此也会更加具体。她不要求他一辈子陪伴,那样太沉重了,就让盐害来缩短这个期限,柏木也一定不会嫌麻烦。
减寿有什么关系。只要活着的时候有在他身旁就好。
结果就夸口说他会忠实服从自己所有的命令。
那讥讽太苛薄。谎言被入江拆穿后,树里成了一个卑鄙的胆小鬼,只会威胁别人来达成自己的愿望。
对不起。
入江嘲笑她,说一个被宠坏的孩子道歉是没有价值的,道歉却是树里如今唯一能做的事。
她不敢抬头看柏木的脸,赔罪的言语只能落在膝上。
你怎么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呢?
那镇静的语气令树里更加心虚。
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呢?
柏木已经来到她面前,屈膝蹲到与她一般高度,令她逃不开他的视线。她不停的说抱歉,呜咽却哽住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