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e-3人生在世有快乐也有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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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前往海滨那日以来,真奈陷入严重的低潮。
这些日子她一句也没再提起当天偶遇的那两人.有时笑着闲聊,聊到一半竞突然落泪,但她自己似乎完全没意识到,直到泪水沾湿了脸颊才恍然发现。惊觉哭泣之后的张皇失措,自是不在话下。
看这情况
这不知是真奈第几次慌忙躲进卧室去了。秋庭看着房门,见她很久都没出来,搞不好是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该不是勾起了什么过去的伤痛?
已经过了整整两个星期,为两个素昧平生的过客哀悼也该有个限度。不管怎么说,她这般不稳定的情绪拖得未免太久,显然是往心里去了毋宁说是被迫往心里去的.
那没来由就掉眼泪、活像泪腺坏掉似的模样,令人在一旁看了都担忧。
纵使感伤于眼前的人生悲剧,但对象毕竟只是相处不到半日的陌生人,把情绪投入成这个地步可就不正常了。
或许真奈的确好管闲事,但她这个人其实足很理智的。
秋庭如此揣摩着。当事情发生在她身边时,明知自己力有未逮,她仍然愿意涉入关切;对待那只猫和那只狗时便是如此。
他想,这女孩并不是不明理,她知道过去的一切无法挽回,所以总是静静地悼念过往。给猫送终时如此,给狗送终时亦是;真奈都没有嚎啕大哭,只是无声的落泪,然后就看开了,没有留下情绪的障碍。
秋庭至今仍觉得自己这番揣摩没什么太大失准,因为见到她在与辽一道别时还向他道歉。一个旁观者却哭得像是个当事人,这种脆弱正像是秋庭所认知的真奈。
就算对象换成人类,这女孩大概还是会了解情况试着插手吧?碰上智也时就是这样。
照这么想来,伤感拖得这么久,反倒是一种常态了。真奈正在挣扎着使情绪回复正常,这也可以解释她发现自己落泪时为什么会惊慌了。
秋庭在记忆中搜寻着那一天的种种,试着找出引发真奈失常的关键。一个平素安分又格外理智的女孩,为何无端逾越了旁观者与当事人的界线?
问题八成出在真奈本身的回忆里。
勾起回忆的人不是辽一就是智也,或者两人都有份。
两者都有可能,却怎么样就是厘清不了。秋庭揣测不出究竟是哪一件事影响了她、又是哪一段回忆被触动,突然间觉得自己跟她就像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讽刺地违背了先前的誓言。
心理谘商之类的诊所好像早就关门大吉了吧?
秋庭叹了口气,随意瘫躺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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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害刚发生的那一刻,真奈已不记得了。
她那天刚好身体不舒服,请假没去上学;爸妈照常去上班,留她一个人在家休息。
真奈很少生病,那天却烧得特别厉害,一倒下就昏沉沉睡到天黑才醒来。时序刚入冬,天黑得早,拉起的半遮光窗帘令室内一片漆黑。她开灯看看时间,晚上七点多,这时母亲通常已经到家了,房外却寂静无声。走出去一看,屋里果然一片漆黑。她一路打开走廊和门口的灯,走进客厅看电话答录机。母亲若要加班,一定会先打回来说一声,然而电话答录机却显示并无留言。
她没有多想,只觉得这种事也是难免。顺手打开电视,走进厨房找东西填肚子,便听见电视里播报紧急消息的声音。
出了什么事吗?她一面想着一面在橱子里找到夹馅面包,边咬边向客厅里的电视机瞥去。
如果是什么大新闻,明天到学校可有得聊了。
她想得很轻松。
今天上午八点半,疑似陨石的大型白色不明物体坠落在东京湾的羽田机场方向,击中了正在兴建中的填海工程地基
画面切换到东京湾的景像。真奈呆住了。大型根本就不足以形容。
录影重播着白昼的晴空,正中央是一座庞大的庞大又极其高耸的白色塔状物体直指天际,活像是从东京湾里长出来似的。结晶胜的物质反射着阳光闪闪发亮。
这座白色陨石整体高度约五百公尺,应是由全球同步发生的的大规模流星雨夹带而来。目前日本各地也有同样的陨石坠落,但是规模都比东京湾的这一座要小.国际天文学会并未发布这一波陨石群坠落的预测报告
画面又变成市区街景,是晨间新闻常常拍摄的霞之关一带。摄影机切换望远模式拍摄往来于人行道上的大批行人,看起来却有些不对劲。
景像没动,行人也没动,就像定在半路被停格的画面。而且
他们的头是白色的。
原本该是肤色的脸庞与黑或褐色的头发,画面里看来却一如石膏似的雪白。
就在陨石坠落的同时刻,各地上班上学的人潮也出现奇怪现象:目前尚不确定是否与这些白色陨石有关连
摄影机靠近纹风不动的人群,镜头移动时带到后方的车道,可以清楚瞥见数十辆追撞成团的汽车都挤在那儿,那却不是记者要拍摄的景象。
焦点在一名行人脸上定住、拉近,只见那张雪白的脸庞越发清晰。
这是雕像?人的雕像?
睑上的每一道细纹都那样精致,发际的每一根胎毛也细巧无比却充满无机质的感觉,感觉不出一点儿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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