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有这种心态,其实我也跟其他人没两样。
世界已不再美好,自己却只想看见美好的事物。即使世上污秽、狡诈、自私的丑态横流,只要不出现在自己眼前就行。
这和智也的自我中心有什么不同?顶多是期望的方向不同罢了,出发点都只是自私。
不想承认自己也有这样的一面。曾经存在的普世价值掩盖了人性的丑陋,而人们只要谨守分际,便以为自己是正当的、是善良的。
--万一哪天盐害发生在我身上,我怕自己也控制不住,变得像智也先生那样。
死亡将至之际,压抑至今的欲望会如何失控?那样的丑陋,她实在不想目睹。
而到了那个时候,还有谁会陪在身旁?假使无人相伴,她会不会因此心生怨怼--不消说,一定会有的。
秋庭会是那个人吗?万一秋庭不肯陪伴自己到最后一刻,她能不恨不怨吗?
明知自私已经在心底萌芽,她更没有这样的自信了。
天底下没有完人,每个人心里都有善恶两面。无论是你或那小子,甚或是我也一样,不可能只有美好的一面。
秋庭的声音格外沉静,仿佛是想安抚真奈。
善或恶不过是在赛跑,抓不准谁跑赢罢了。有一点点肮脏念头就不值得原谅?这道理大概只有你这个年纪的人还会相信吧。我们没有坚强到能够让自己的心灵一尘不染,所以总会有个脏点什么。况且
--是你让那小子在最后得到平静的啊。
秋庭说着,松开环着真奈的双臂。
哎,场面话,说说而已啦。
他的口气似乎在开玩笑,真奈不禁微微笑了。不过他忽然又变了个口气:
话虽如此,我对那些没事找麻烦的家伙可从来不手软。我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直到我满意为止。或许还是有修养好的人会说可以原谅别人啦,不过道貌岸然的话谁都会讲,心里怎么想却是另一回事;毕竟这种话连我都讲得出口了。所以啦,别提什么以前的世界了,它其实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好。
他在真奈的肩上拍了拍说:
去换衣服,再把药拿过来。花时间思考深奥的问题,不如先处理伤口。
真奈点点头,拢着衣服转身走向卧室。秋庭看着她走进房间,自己才在沙发上坐下。智也刚才就躺在这里。伸手去摸,布面上还留着一点点盐粒的触感。
宛如大凶之时降临的魔物,突然出现掀起一阵混乱,然后自顾自离去,也不管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秋庭无声地喃喃自语:
最后--还好有真奈陪在你身边啊,魔物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