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得好周到,加油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呢。
我这个人做事是会想前因后果的,跟你或真奈可不一样。
被秋庭毫不客气地挖苦,辽一反而大笑起来。杳无人迹的街道上,他的笑声显得格外响亮:
你果然和真奈说的一样。
......她说啥?
秋庭语带讶异。
她说你每当对人好时就会发脾气。秋庭先生,其实你是脸皮太薄了,对吧?
你......
秋庭回头怒视辽一:
讲什么恶心巴拉的鬼话!不嫌肉麻啊?
虽然我们才刚认识,不过我很了解你的为人喔。好比刚才--
秋庭说真奈帮不上忙,所以叫她在车里等。
你是想让她休息一下,对吧?一路颠簸,坐久了屁股一定痛的。
她要是走不动,麻烦的是我啊!晕车了也是我要照料她,还不是一样耽误你的时间!
说得也是。依真奈的个性,就算真的哪里不舒服大概也会忍着不说。旁人确实该多替她着想呢。
秋庭以极其嫌恶的眼神瞪向辽一,随即丢下他大步往前走。辽一却不以为意地跟在后面继续说道:
真是个好孩子。现在世风日下,她是块宝啊--难怪你会疼惜她。
走在前面的秋庭肩膀震了一下,看来是想反驳又觉得会招来无谓的反击,所以忍住了。
这人的脾气还真容易搞懂,辽一心想。他知道秋庭不爱听这种话,但他也不是故意要激怒他才这么说的。
她之前已经捡过两次了。
秋庭一迳看着前方说道。
刚才在屋里听你们说过。
第一次捡来的猫太虚弱,第三天就死了。第二次是狗,却像是专程给它送终。大概是跟主人走失又流浪太久,瘦得只剩皮包骨,只喝得下水,结果是一晚也撑不过。
辽一望着秋庭的背影。
那家伙就是有这种鸡婆毛病,明明可以不去看,她偏要看;看了也不必管的,她偏要管;越是这一类的事情,越容易引她注意。怎么说都不听。
啊,这意思是--
秋庭其实并不希望真奈跟着来的。
辽一还不至于幼稚到听不出这层意思,毕竟他顶多只比秋庭小个两、三岁。
不过,这时候还道歉就不聪明朋,所以辽一没有答腔,而是默默跟在秋庭身后走着。
他们收集完汽油回到车上,不多不少正好花了二十分钟。对真奈而言,刚好足够休息片刻。
然后三人继续上路--
***
终于抵达海边时,已是夕阳将海面染成金黄色的时刻。
好漂亮......
真奈走到沙滩上,屏息了好一会儿才吐出这句赞叹。
辽阔的海面映着灿烂波光,仿佛洒满了黄金。
--跟我们没关系呢。
她怔怔地呢喃道。秋庭瞄了她一眼,又听见她说:
不管有没有人来看,这里每天都是这幅景色吧。就算不是夏天、就算我们不在这里--海每天还是这么漂亮......
纵然这儿一个人也没有,美景仍是日复一日。
即使全世界的人类消失了也一样。
大海和太阳并非为了供谁观赏而染上朱红,美景也不带任何涵义,不过是兀自美丽罢了。赞美只是观赏者单方面的评价,景色也不是因为这评价才变美舷。
我们的生或死只有我们自己看得最重,大概也只有我们会以为那是全世界最要紧的事吧。恐龙死掉的时候,地球还不是照样转得好好的?
秋庭在真奈的头上拍了一下,回头往慢慢走来的辽一望去。
老兄,你还背得动吗?
背着那只重死人的登山包,辽一正一步一步、小心翼翼似地走近。
没问题的。
太重了就换我背啊。
真的不要紧,我可以。
又来了,掩饰在笑容下的坚强。秋庭没再说话,自顾望着海面。
他以眼角余光瞄了瞄若有所思的真奈,接着迈步走向前。
辽一在海水与沙滩的交界处放下背包,动作又慢又仔细,像是不舍得摔着它似的。
见他这副模样,真奈终于开口了。
......辽一先生,你的包包里--装的是什么呢?
噢,这个啊......
辽一在真奈面前打开登山包。真奈探头去看,登时僵住了。
她叫做海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