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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这太没天理了。」
亚克抬起头。他蓝色的双眼中充满泪水,眼泪从他眼角不停落下。
「为什麽像瓦尔特那么好的人,必须要死得那么凄惨呢?他究竟做了什麽需要得到那种下场?」
「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会平等地前来迎接——那就是死亡。」
安格斯直视着上方,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无论是多么善良的人,无论是多么凶恶的人,只要是人都终将一死。」
「请别说这种话!」
亚克情绪激动地大喊。
「请别到这种时候还搬出阿撒兹勒的话!您——主人您——难道不难过吗!」
安格斯没有回话。
安格斯没有理由不感到难过,他心中肯定有着足以让自己失去理智的悲伤。可是,他却无法感受到『悲伤』这样的感情。安格斯只感觉仿佛有块冰冷、沉重的石头压在自己胸口,让内心麻痹得无法运作。
「其他人呢?赛拉和强尼他们平安吗?」
安格斯就连自己这么发问的声音,都感觉像是其他人所发出来的。亚克或许也察觉了异常的状况担心地皱起眉头。但他明白就算询问安格斯,也不会得到回应。安格斯再次重复了相同的问题。
「赛拉她怎么了?」
「小姐她在北车站附近被爆炸波及,右手跟右眼受了伤。和小姐在一起的丹尼先生也因为保护小姐,背部遭到了严重的烧伤。我听说两人都被送到了赫巴的医院,在那之后的消息……现在还没收到。」
「爱德莲呢?」
「听说安迪先生与汤姆先生送她到了镇外,可是爱德莲女士由于吸入了浓烟,在被送出镇外时已经没有意识,随后也被人送往了赫巴。汤姆先生还留在镇上,但安迪先生及艾维小姐则一起去了赫巴。」
「强尼呢?」
「他只有受到轻微的烧伤。虽然他曾和骑兵队员一起救助并治疗伤患,但在得知火灾的原因是炸药筒所引起后,便突然失去踪影。我虽然到处找过,但并没有找到。」
安格斯眨了几下眼睛。
「原因是——炸药筒?」
「是的,在巴尼斯顿底下留有燃石坑……这次事件就是设置在那里的火药筒及大量炸药筒爆炸所引起的。」
安格斯用手按着自己的右眼。
就是这个——这就是血腥快枪的陷阱。
无论是银箭还是他所拥有的术文,都只不过是个引子。让充满希望的巴尼斯顿陷入火海,将群众赶入绝望深渊,这正是血腥快枪所安排的破坏剧本。
所以——他才选择消失。
「我想强尼他……应该已经不在巴尼斯顿了。」
「您是说他抛下我们了吗?」
「嗯——强尼虽然那个样子,但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要他置身在自己弟弟所制造的惨状当中,对他来说肯定十分难受吧。」
安格斯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这虽然只是我的推测——那些在燃石坑中被射杀的通缉犯……应该是伪装成前一阵子闯空门的窃贼,在城镇各处设置炸药吧。瓦尔特的地图店……应该也是被设计成在他返回店内时就会爆炸,所以……那些人才会被杀。他们是血腥快枪为了封口而射杀的。」
「血腥快枪——」
亚克带着满腔的憎恨,说出了这个名字。
「他让强尼感到痛苦,让主人及小姐负伤、甚至夺走了瓦尔特先生的性命、那个人……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安格斯没有答话。
雨滴不停敲打着作为屋顶的兽皮,彷彿带有愤怒的激烈雨水声,交杂着亚克的啜泣声。安格斯听着那些声音,缓缓闭上眼睛。
在安格斯眼皮内侧,浮现出巴尼斯顿燃烧的光景。现实而虚幻。现存的世界与毁灭的世界。
安格斯感觉两者开始重叠,彼此的界限逐渐模糊。
做选择的人是你自己
内心有个声音这么说道。
我明白——我都明白。
是生是死
是希望或绝望
是存在还是灭亡
都由你决定
别受眼前的憎恨与愤怒、恐惧与绝望迷惑
没错,我都明白。
憎恨无法诞生任何东西。不可以否定希望。不能受绝望操控。
努力透过言语交谈,彼此一定能够相互理解。
所以绝对不能放弃。
我很清楚。
这些是我再也清楚不过的道理。
可是……
就算明白这些,我……
我还是——无法原谅血腥快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