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大锅整体得到加热之后,就能藉此防止染料剥落。
安格斯站在火炉边,伸脚朝铁制的踏板踩下。用来投入燃料的洞口,盖子应声开启。
剎那间——骇人的恶臭扑鼻而来。
安格斯连忙让脚松开踏板,脱兔般远离火炉。他一路逃到墙边,不停喘着气。
「臭到这种程度,那种气味已经是种暴力了。」
「你有看见炉里的东西吗?」书姬问。「里面摆着不是泥炭也不是燃石的黑色物体,那究竟是什么?」
「……我没看到,不清楚。」
「那就再看一次吧。」
唔唔……安格斯带着这样的呻吟,不甘愿地回到火炉旁。这次他先闭了气,慎重地踩下踏板。
安格斯将油灯伸去,看见火炉中摆着几块黑色物体。那些东西全都有着相同的大小,外观是表面欠缺起伏的三角形。
因为气憋不下去,安格斯只好再次退回墙边,气喘吁吁地对书姬问道:
「那到底是什么?」
「光用看的不会知道。」
「妳的意思是……要我去摸那个东西吗?」
「你不愿意吗?」
「这世界上应该没有人会开心地去摸那种东西吧。」
「那么,我就告诉你一件让你更不开心的事吧。」书姬表情严肃地望着安格斯。「那东西上面有术文的气息,就和你母亲身上的一样。」
这让安格斯缩起了下巴。
「……真是讨厌的巧合呢。」
「是啊。」
「那就没办法了。」
安格斯重新将遮住口鼻的布牢牢绑紧。接着他用较浅的呼吸调整了一下,然后小跑步接近火炉,将油灯放在地上,猛力踩下踏板。
盖子应声开启。安格斯间不容发地弯下身子,伸出右手抓住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块黑色物体。
触感相当柔软,软得远超过安格斯所想像。安格斯想将其抓出,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手指随即陷入其中,黑色的液体从安格斯的指间渗出。
在那一瞬间,安格斯顿时明白了那是什么。
他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像是被火烫到般跳了起来,转身朝门口冲去。
「安格斯——喂!慢着!你要上哪儿去!」
安格斯听见书姬的声音从左手捧着的『书』里传出,但安格斯并未理会,一路跑到了染色所外。他没有将门锁上,就这么放着敞开的大门,彷彿不要命似地跑着。他要去的地方是恩德河,这个季节水量较少,水势也算和缓。
安格斯将『书』抛在河岸,自己则毫不犹豫地冲入河中,然后发疯似地清洗自己的手。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他像是诅咒般呻吟着。但无论怎样努力清洗,抓过那东西的诡异感觉仍挥之不去。他像是诅咒般呻吟着。安格斯就这么一直在河水中拼命地摩擦双手。
「喂!你够了吧!」
安格斯听见书姬在河边喊道。
「从河里出来!给我过来,安格斯!」
安格斯步履蹒跚地回到岸边。他全身湿透,连头发都滴着水。
「你还好吧?」
被书姬这一间,安格斯默默地点了头。
「你知道那是什么了吧?」
安格斯又点了一次头。
「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那些——是肝脏。」
「……肝脏?」
「那是在人肚子里的一个重要器官。」
说到这里,用手抓腐烂肉块的感觉再次甦醒,令安格斯不禁举起右手在大衣上摩擦。
「我想那是因遗忘病而死的人,所留下的肝脏。镇上男人在恩德河上游所挖掘的并不是泥炭,而是因流行病而死的往生者坟墓。」
「怎么可能?」这个结论,连书姬也不禁露出胆怯的神情。「你是说他们挖开坟墓,亵渎死者,然后把那叫做肝脏的东西带回来当做燃料吗?」
「走吧。」
安格斯用水还未干的手抓起『书』。
「只要去冯斯村走一趟,就会知道答案了。」
4
在圣域所没有,而地上所拥有的美好事物——
劳动、获得食物的喜悦、还有自由;季节的变化也是其中之一。
来到了结实之月,莱庇斯族开始动员族人采收玉米。收割回来的玉米在去皮之后会用绳子绑好,吊在霍根的天花板上。平常织布、结笼、打猎的人,在这个时期也全都动员加入收割玉米的行列。因此我也到了玉米田内,挥舞着石刀。
在这个时期中的某天,我饿着肚子才从田里回来,就发现村里出了事。
「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