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在一旁帮腔。这两人十分罕见地对爱德莲使用了责备的语气。
然而面对两人的反应,爱德莲平静地回道:
「不隐瞒他人想要知道的真相,对万人平等开示。所有的资讯,原本不都该如此吗?」
被爱德莲这么一讲,两人也无话可说,似乎放弃了争论……甚至满怀遗憾地叹了口气。最后两人只留下一句「明天还得早起」,便早早返回了各自的寝室。
而在这段时间——赛拉都动也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的杯子里,装有鲜血般的鲜红液体。那是她最喜欢的小红莓汁。
「安格斯的母亲,名字叫荷莉。」
爱德莲突然开了口。
「荷莉是知名望族的幺女,她的父母承诺在她结婚之前,可以自由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由于她很爱看书,因此拜了名修缮师艾德嘉里维为师。当时她和我可是同期的学徒呢。」
爱德莲的眼神流露出怀念的感情,尽管嘴角带着笑意,那表情却不知为何让人感到哀伤。
「在那个时候,想成为修缮师的女性还很罕见,虽然在里维底下有约五十名徒弟,但也只有我跟荷莉是女的。荷莉不只是个千金小姐,而且又很没心机,面对男人们的冷嘲热讽,她甚至会一脸认真地向对方道谢呢。和她在一起一点都不会腻,那是段愉快的日子。」
说到这里,爱德莲将杯中的琴酒一饮而尽,接着拿起桌上的琴酒酒瓶,再次将透明的液体倒入杯中。
「所以当荷莉说出要结婚,并想搬到西部的时候,我简直惊讶到连天南地北都分不清;而且她看上的男人,还是个脑袋冥顽不灵的家伙。我劝了她好多次,说你们不可能顺利,也叫她打消那个念头。可是,俗话说『爱情是盲目的』。荷莉她根本就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不管我说什么,她一点都听不进去。」
说到这里,爱德莲露出坏心眼的笑容。
「对了、对了,当时她就跟刚刚的妳一样,还双眼炯炯有神地说什么:『和他邂逅、与他结为连理,是我命中注定的』呢。」
爱德莲这番话这让赛拉尴尬地皱起眉头,喝了一口小红莓汁。爱德莲在嘻笑一阵之后,又继续说下去。
「当然,荷莉的双亲当时实在气炸了。因为他们一直很期待自己那才貌兼备的小女儿,会嫁给哪个有钱人。他们甚至一路追到了莫尔斯莱碧斯,试图把她带回去。可是,在明白怎样都无法让她改变心意之后,他们便开始迁怒荷莉。荷莉的双亲当时对她说:『会嫁到西部乡下的女儿,没资格当我们家的人!』还有:『不准再回来!』……」
爱德莲说到这里,将视线移到赛拉脸上,这次露出的是自嘲的笑容。
「妳在想为何我会知道这些吗?因为我就在现场啊。当时可是好友的结婚典礼呢,就算我对新郎不满,出席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是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荷莉。中间虽有二十二年的时间,但我们却再也没见过面了。毕竟要去找她,莫尔斯莱碧斯实在太远,而且我也总是有事情得忙。」
说到这里,爱德莲吐了一口气,那是隐约掺杂着后悔与烦躁的叹息。
「但就算那样,也不代表我就这么忘了荷莉。就算彼此所选的路不同,她是我好友这件事也不会改变。所以当一名自称是荷莉儿子的少年突然跑来找我时,我并没有特别惊讶;自然也没有存疑。因为就算性别不同,安格斯的眼睛,就跟荷莉一模一样。」
爱德莲稍微中断了一下,在喝了一口琴酒之后,她又继续说道:
「不过老实说,那孩子的白发是让我有些讶异。年轻人却有一头白发,该怎么说……看起来十分奇妙。」
这话让赛拉惊讶地睁大眼睛、猛力摇头,像是在说:「才没有那回事!」
「喔?在赛拉眼中,他看起来像是王子吗?」
赛拉的脸蛋顿时红了起来。爱德莲接着将杯中剩下的琴酒一口气喝光,调整了一下自己在椅上的姿势。
「那么……题外话就到此为止,开始进入正题吧。我接下来要说的,全是荷莉的儿子——也就是安格斯,他转述给我知道的事。」
2
黑暗。
我置身在大地底部。
我的身体无法动弹。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吗?
「唔……哇啊!」
我听到哀叫,同时伴随着一些东西翻倒的声音。那听起来像是某人吃惊跳开,结果踢翻东西的声音。
「山羊!快过来看呀!山羊!」
一名年轻男性凑了过来,目不转睛地瞪着我的脸。
他有着红褐色的皮肤,及一头及肩并带有光泽的黑发,畏惧与好奇心两者并存、如黑曜石般的双眼;一条上面绣有几何图案的带子斜挂在他的肩上,在腰际则围着带有布条装饰的布裙。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衣物。
「我叫钩爪,莱庇斯族的钩爪。你是从天上来的吗?」
那名年轻男子兴奋地这么问道。他说的语言跟圣域所使用的公用语相同,虽然腔调有些差异,但并不影响所要表达的意思。
「安静点,别那么大声嚷嚷。」
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在那名青年身边多出一名年老的男性,那人满头白发,脸上带着明显的皱纹,在下巴留有整齐的倒三角形白须,身材就像枯木般纤细。
「你有哪里觉得痛吗?」老人这么对我问道,似乎颇为担心地微侧过头,表露出内心的疑问。「语言真的不通吗?」
我试图撑起身子,但随即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