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项圈只有能接触刻印的人才能解开。由于地上没有刻印,因此只要我一直待在地上,就没有任何人能将项圈解开。这样正好,我不想再做出像是扭曲他人精神般的行为了。
没过多久,他们的历法便从播种之月来到另一个名叫生长之月的月份。大地都被草地覆盖,灌木枝也开始长出娇小的树叶。就钩爪的说法,生长之月似乎是一年最美丽的月份。
在这般生活的某一天,一名伤患被抬进山羊的霍根。那是一名躺在羊皮担架上,脸上没有血气,手按着左肩的男人。
「——钩爪!」
我立刻朝他跑去。他的脸肿了起来,全身也到处是瘀伤跟擦伤。这不是他平常摔跤造成的伤痕,是有人对他施加暴力的痕迹。
「发生什么事了?是谁欺负你了?」
「是游隼。」搬他来到这里的年轻战士学徒,态度狼狈地说道。「钩爪经过我们训练的地方,然后游隼突然发起脾气——」
游隼——那个有红褐色眼睛的女战士。
我站了起来。这次我实在受不了了。我要狠狠修理她……就算办不到,不对她发出一声抱怨,怎样都难以平息我的心头怒火。
「好痛、好痛喔。太痛了,痛到我都想倒立了。」
听见钩爪的声音,让我停下脚步。躺在地上担架上的钩爪微微睁开了眼睛。
「别那样,阿撒兹勒,你会反遭人家修里的,会被修理得像蒸面包一样,变成圆圆一球。」
钩爪说到这里扬起嘴角,发出嘿嘿笑声。
「白白嫩嫩的蒸面包。虽然似乎挺好吃的,但你应该不能吃吧。」
「你这个……傻瓜!」我紧咬着牙。虽然明知血压上升对心脏不好,但我仍旧无法抑制自己的怒气。「你到底在笑什么!就算你是小丑,被人欺负成这样也该要生气吧!」
「既然那样,你就别生气啦。」
钩爪试图发出笑声,但却没能成功,只能挤出扭曲的表情。
「老姊会生气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的父亲是传说的战士红鹰。无论是母亲还是亲戚,也全是了不起的战士。可是,只有我无法成为战士。」
等一下。
他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游隼她是——你的姊姊?」
「嗯。」
莱庇斯族就像个大家庭,只要是小孩,无论是谁的孩子,大家都会说是我们的孩子。要学习工作的时候,也会和别人的孩子在同一间霍根里生活。虽然彼此有血缘的人家霍根会彼此相邻,但他们其实并没有特别重视家系或血统。在这里所有人都是自由的。而我认为他们之中的钩爪,更是比任何人都要享受自由的人。
但是,并不是那样的。钩爪是在心里和孤独交战,我明明就近在他的身边,却一直都没察觉这件事。可恶!我算什么天使。连朋友的烦恼都没能察觉,这算什么最强的精神感应力。
「你别太在意,阿撒兹勒。」
钩爪就像是能看透我的心声般这么说道。
「被老姊揍是常有的事,习惯了、习惯了。」
我试图出口反驳。
但山羊制止了我。
「阿撒兹勒,如果你有闲工夫生气,那就去打水。」
他将水桶塞到我胸前。
「回来之后把打来的水烧热。天气很热,要是伤口化脓就麻烦了。」
我硬把差点出口的话吞了下去,抓了水桶便朝外走去,放任愤怒一路跑到湖畔。虽然很快身体就感到难受,但我并没有停下脚步。
因此,当我抵达湖畔的时候,早已上气不接下气、头晕目眩。最后我站不住身子,当场跪了下去,手按住胸口调整呼吸。这里没有药,如果发作,那可就完蛋了。
往返不断的波浪声
请安抚我的心跳
当心爱的人在我心中浮现
请安抚那高声的心眺
清澈的歌声传入我的耳中。
那歌声就像是轻抚过湖面的微风,带走了愤怒的灼热。胸闷的感觉登时消失,呼吸也轻松许多。
一名女性朝我走近。褐色的肌肤上垂着她缓缓弯曲的长发,像玩偶般端整的脸上没有浮现任何表情。
是后悔。
到目前为止,我曾有好几次尝试和她见面,却连想好好看见她的身影都办不到。而现在没有人跟在她身边,她独自站在我的面前。
「为什么那么慌张?」
那是让我背部发麻的美丽音色,琥珀色的双眸目不转睛地从上方注视着我。感觉自己的神智彷彿快被拖入那对眼中,我连忙移开视线。
「看就知道了吧?我是来打水的。」
我刻意用了粗鲁的语气,接着站起身子。
「钩爪被游隼揍了,伤得很重,需要立刻治疗。」
尽管这样,她仍不为所动。
「那就快点吧。」
只见她捡起我掉落的水桶,打算汲取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