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的四头马车马就这样待在一定距离内,乖乖地啃起草来。这些马匹似乎已经相当习惯与人相处,丝毫没有想要逃跑的意思。
在用过红豆炖汤、玉米面包,搭配咖啡的晚餐之后,妇人便带着孩子上马车就寝。男人们则待在火堆旁轮流守夜。像这种小规模的驿马车雇用不起保镖。也就是说,得自己保护自己。此时老车夫与测量士老班先躺在一旁休息,安格斯与那带着家眷的先生,则拿着喇叭枪守在火堆旁。
过了一会儿,安格斯把喇叭枪放在地上,然后将打开的『书』放到自己腿上。安格斯也在身上披了一条毛毯,让毛毯将『书』盖住。看到好不容易开放的视野被毛毯遮住,令书姬十分光火。
「反正又没有人会看见……」
「这算是保险。」安格斯小声说道。「总比一直被关在书里好吧?」
书姬哼了一声,但也没有再多抱怨什么。
安格斯与那带着家眷的男子一边小口喝着咖啡,边天南地北地闲聊。安格斯得知他们夫妇似乎原本就是西部城镇布罗姆佩斯出身的人,虽然试着想到东部闯出一片天地,但后来因为无法适应东部生活的关系,而决定返回故乡。
「看小哥你头发的颜色,你是东部人吧?」
「是啊。」安格斯说谎回应道。「我在影像图腾日报工作。」
「真的吗!年纪轻轻的,真是太了不起了!」
「您客气了,我才刚上路不久呢。所以我才得像现在这样,到处旅行找些可以当新闻的题材。」
「原来如此。」
「老哥,你有听过什么奇特的传闻或传说吗?什么都可以。」
「这个嘛——」那男人喝了一口咖啡,接着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地抬起头。「这样一说,我小时候大人常告诉我们有个地方千万去不得。听别人说,那里开满了十分漂亮的花,味道很香,是个像梦境般的地方。」
「花田……?」安格斯一脸不解。「那里感觉不像是会有什么危险的地方吧?」
「话还不只这样,人只要一进到那花田里就完蛋了,据说从来就没有人能活着从那花田里出来呢。」
「咦?为什么?」
「小哥,既然没有人能活着出来,那又怎么会有人知道是为什么呢?」
「这样说也没错。」在安格斯腿上的书姬这么说道。不过,那人并未对书姬的话有任何反应。「问问看那个地方在哪儿,说不定跟术文有关系。」
「这传说真有意思。」安格斯边调了调挂在肩上的毛毯,边开口问道。「那么,你知道那花田在什么地方吗?」
「听别人说,那地方在布罗敏山的西侧,要爬石头坡爬好一阵子才能到得了。养山羊的人都很怕那里,会尽量避开那个地方。」
「这样啊——」就在安格斯这么说的时候。
突然感到轻微的晃动……那是地面的晃动。
「喔?是地震。」男人说道。「听说最近常有呢。」
「是喔?」
「嗯,是维多旅店那里的人跟我说的。虽然都不强,但似乎相当频繁呢。」
说到这里,男人抬头仰望在一旁的安斯塔比利斯山脉。
「以前伊欧迪恩山会喷火的传说,不知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虽然现在是休眠状态,但在地下仍不断有火山活动,什么时候会再次喷火都不奇怪。」
「休眠?火山活动?虽然我听得不是很懂,但小哥你还真是博学呢。」
听对方这么一说,安格斯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在安格斯腿上的书姬则小声说了句:「祸从口出。」
「那是爷爷以前告诉我的。」安格斯这么补充道。而这当然是谎话,安格斯的祖父在他出生前就已经过世。别说跟安格斯说话了,他就连自己祖父长什么模样都没见过。
「是这样啊。既然是老一辈说的话,那肯定不会错的。」男人没有任何怀疑,露出爽朗的笑容。
「总而言之,至少在孩子们长大以前,希望什么事都别发生才好。」
安格斯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接话,最后只得笑了一笑。
「是啊。」
共有四十六个术文四散在这座大陆各处。其中尤其在『灭日』之后出现的术文,更是不断散发着充满恶意的波动。那股波动会直接影响人心,就算眼睛无法看见、伸手无法触摸,但只要术文存在于该处,就会一点一滴地侵蚀人心。如果放任术文不管,心灵遭到摧残的人就会爆发争执、互相残杀,用不了多久,就会步向灭亡。
但就算自己现在将这些告诉对方,别人多半也只会怀疑安格斯的脑袋有问题吧。
安格斯在心里想着这件事,然后又喝了一口已经冷掉的咖啡。
4
白色的椭圆形房间。统一成白色、带有冰冷质感的地板。这里没有任何桌椅。在房间中央,十大天使排列成半圆形。我无法正确认出他们每个人的身分,他们当中有男有女。但我知道之中最年长的是拉米尔,最年轻的是加百列。
而站在他们对面的,是我及另一名拉斐尔候补。意外的是,那人的年纪竟然与我相当,拥有橄榄石色泽的双眼,还有彷佛雪花石膏般的肌肤,双颊则是充满健康气息的蔷薇色。我与那人视线交会的时候,对方对我露出微笑。明明是个男人,但那笑容却充满淘气。
「那么,现在开始进行拉斐尔候补的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