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阿白的手,紧紧地抓住仁方的衣角。
“别杀她们,她们不是已经哭着道歉了吗!”
“不可饶恕!竟敢假扮孤魂野鬼,冒犯我妻亡灵。”
“但确实有鬼魂出没!”
“……你说什么?”
凛花脑中的所有谜底逐渐解开了,她终于发觉真相。
没错,鬼魂的确存在。
“我确实听到了马头琴的琴声呀。”
“胡说!”
仁方看来相当悲痛。
“千真万确!我原本也以为是女官们伪装的,后来发现并非如此,唯有我才他蛋额到马头琴的乐曲呀。”
所以,当凛花说听到马头琴声时,珠兰和芳华都露出非常害怕的表情。
“鬼魂会因心中留有遗憾而到处游荡,会让我听到马头琴的琴声,或许是因为我们同为凡人女子,所以希望我能替她完成心愿吧。”
“……闭嘴!”
放我出去!鬼魂似乎如此呐喊。
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跟之前听到的鬼哭神嚎全然不同。
“确实有鬼魂,她被关在庙里,既无法步上黄泉之路也无法离开这里,她痛苦得不得了,快把那些符咒全撕了吧!让她……”
“你还不住嘴吗?小姑娘!”
仁方举高一只手,凛花的身子随即跟女官们一样飞至空中。
“凛花~~!”
阿白虽然立刻变回兽姿追了上去,但是却被吹到湖的另一头。
凛花也只有那么一瞬间停留在半空中,紧接着接被卷入漩涡滑落入湖中。
好冷……
口中不断冒出气泡,一颗接一颗慢慢地浮上湖面;相对地,凛花被湖水束缚四肢,身子渐渐往下沉。
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耳朵开始出现耳鸣。
难道是花香的效用仍未退去?
死亡的预感并不可怕。
只觉得湖水好冰、好冷。
所以反而令凛花想起那毫不相干的……那一夜的事。
那是自己刚被父亲从嘉州接回都城家中同住时的事。
父亲给了凛花许多东西。
极尽奢华的房间、漂亮的衣裳、昂贵的宝石,以及对良家女子来说最好的教育。
在这个时代,权势达到某种境界的人家,妻妾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情形非常常见,无论母亲是正妻或是妾室,她们生的孩子全都是归属于父亲,而妾室所生的孩子都必须称呼父亲的正室为母亲;即便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但是就因为她是父亲的妾室,所以把亲生母亲视为身份比自己低的人也是很常见的事。
因此,凛花到了都城之后,便以名门招家千金小姐的身份被捧为掌上明珠,父亲的正室把凛花视入己出一般对待,连下人们也是如此。
不过,那也只是表面罢了。
凛花的母亲并未正式纳为妾室就过世了,表面上虽然没人说破,可是父亲的正室就是看凛花不顺眼,兄姐们皆歧视凛花,连下人们也瞧不起凛花。
在父亲因公必须长期离家时,凛花都是孤零零地独自吃饭,而且送来的饭菜都是冷的,有时候甚至还会忘了送过来,专门负责伺候凛花的侍女们不打扫房间,亦不帮忙凛花更衣,父亲的正室邀佳人一同去游湖时,也只留下凛花一人看家。
然后在某个寒冷的冬夜。
那天晚上,父亲又因公而留在宫中过夜,父亲的正室请来乐师,举办只有自家人才能出席的晚宴。
当然并未邀约凛花参加,侍女还命凛花要待在自己的房内。
凛花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到底是正室的命令呢?抑或是侍女们的恶作剧?
侍女离开房间后便反锁房门。
火炉中没有木炭,天气还异常严寒,冷到连呼吸都快要凝结成冰,尽管身上穿着数层衣袍,裹着厚厚的被子还是冷得全身发抖。
她的眼泪滴零而下,片刻不曾歇止。
不是因为肚子饿,侍女们已经送来晚膳,只是凛花没吃。
或许是心有不甘。
姑且不论父亲正室的做法,凛花自己也没想过要喊她一声娘,会被疏远也是没办法的事,就算侍女懒得伺候凛花,凛花也已经过惯了庶民生活,已经习惯自己打理自己的事,也不成什么大问题。
她只是觉得很不安。
没有人希望凛花留在这儿,或许只有父亲例外,然而他太忙,所以经常不在家。
凛花被否定自己的人们围绕,他们的负面情感沉积在凛花的身体各处,不知何时起,连凛花也开始否定自己。
(我或许和娘一起死掉比较好吧?)
凛花当时才十一岁。
不算小孩,但是也不算大人。
凛花想要一个温暖且能够完全接纳自己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