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尊将其丰腴的身子靠在布制的凭肘几上,用僵硬的声音继续说下去。
“您知道吗?我的母国历经过长期内乱,因为在我那身为君主的父王过世后,他的弟弟杀了新国王篡位,王太子殿下因父王被杀害,便逃到吐蕃来依靠我和松赞·干布王。然后在两年前,向吐蕃借兵回到尼波罗门,总算从篡位者手中夺回王位。”
“大致情形我都听说了。”
“那您可知两年前的战争中,赛德雷克大人惊人的战绩吗?”
翠兰点点头。
她听说赛德雷克是为勇猛果敢的战士,且拥有凌驾利吉姆的本事。
实际上他使剑的功夫实在了得,连翠兰都感受得到他的能力之高。但是在尼波罗门一战中,赛德雷克却违反指挥官勒赞的命令,最后还因为殴打责备他的勒赞而被抓起来,翠兰反而对这件事比较印象深刻。
“赛德雷克大人的言行举止有许多不被认同的部分,在他反叛之际会被赐死,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我并不是对赛德雷克大人被处刑一事有所不满。”
“那您指的是…?”
“我是想说利吉姆殿下没有好好发挥赛德雷克大人的能力。先不管他的人品如何,毕竟他是个优秀的战士,他的能力绝对会对国家有所帮助。能够好好掌握这份能力,才称得上是真正的执政者不是吗?”
快口如刀的尺尊越说越激昂。
“就算赛德雷克大人是前宰相苏孜的孙子,但当他的行动出现各种问题时,就该给予严厉的处置,这么一来他也不会轻易做出叛变这种愚蠢的行为了。”
“但是这……”
这并不是利吉姆一个人的责任,翠兰是这么想的。
现实中要约束赛德雷克的行为是不可能的事。
国王的权限并没有强大到能完全控制臣下的意志,吐蕃臣子的发言权,大多数的场合都有凌驾大王个人意见的权利。
更何况赛德雷克是利吉姆的友人,即便是他引发叛变、遭到噶尔讨伐,这仍是不变的事实。利吉姆也很懊恼为什么总是原谅赛德雷克的种种暴行,但这件事本身不该只责备利吉姆一人,翠兰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她会在心里不断找借口,也是因为发现到尺尊意见的正确性。若是找了一堆理由延后对人的处置,的确很有可能会马上就产生让王权动摇的问题。
尺尊说的是正确的言论。
翠兰咬着下唇,低头望着指甲紧握在膝盖的拳头。
“我说这些话并不是想伤害您。”
尺尊继续感慨地表示。
“但我毕竟是为了吐蕃和尼波罗门的和平而嫁过来女人,为了吐蕃的繁荣,我把我认为有必要的意见说出口,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是。”
“请不要露出这种表情。要不要和噶尔大人一起共用晚膳呢?”
到刚才为止一直没出声的噶尔,事务性地回应尺尊礼貌性的邀约。
“承蒙您的邀请,但小的还得向松赞·干布王报告藏地的事情。今天主要是来将藏地回来途中,从诸侯那手下的赠礼送过来的。”
噶尔命令站在走廊上的侍女们把礼物搬进来。
当中都是一些金银饰品及上等布料这些小东西,但尺尊只侧眼看了一下,完全不打算伸手去碰。
正准备要报出赠送者之名的侍女,对尺尊的漠不关心感到迷惑。只见尺尊再度叹了口气,不耐烦地表示她有在听。
侍女们在报完赠送者名单后,逃也似地离开房间,随后屋外又传来另一位侍女的声音。
“打扰了,王太子殿下和其随处求见,请问可以让他们进来吗?”
“当然,快请他们进来。”
“不用了。”
翠兰的声音掩盖过尺尊的命令。
“拉塞尔应该是追着我来的吧,我今天就此告辞。”
“那日后再邀您一起用膳吧。”
尺尊握住翠兰的手,像是忘了刚才的对话般。
尺尊跟到了庭院,目送翠兰一行人离开。
但途中却突然丢下翠兰向前跑了出去。
她的视线前方是拉塞尔等人。
拉塞尔站在开了许多红花的树木下,并捡起落在地上的几片花朵,递给抱在齐夫尔怀里的朱璎。
但是——
在朱璎收下花朵之前,尺尊便以惊人的气势拍打拉塞尔的手。
啪地一声,红花散落在地面。
拉塞尔整个人楞在原地,下一面立刻放声大哭。
但尺尊却抓住大声哭喊的拉塞尔的手,不让他用手拭泪。
“您这是在做什么!?”
朱璎虽然大声抗议,但尺尊没有理会她,只是命令带路的侍女。
“快点拿水过来帮王子殿下洗手!”
“是、是……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