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夕阳余晖拉得冗长,一路延展到对面的墙上。
工布王躺在床上,身子一动也不动地望着天花板。
他看起来好像失去了意识,但是眼睛却是张开的。
不过,当翠兰出声唤他之后,工布王旋即转头过来;他缓缓起身时,仿佛可以听到关节摩擦的声音,接着,他以嘶哑的声音低吟:「王妃殿下。」
「请您躺着就好。」
翠兰伸手扶他躺好。
当她靠近工布王的耳边说话时,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声,那声音宛如吹进山谷的风声一般,而他瘫在毛毯上的手毫无力量,仿佛没有血液流过的枯木。
「不好意思。」
翠兰将工布王的手放进毛毯里,然后摸摸他的脚。
长了疮的纤细双脚就像冰块一样冰冷不已。
翠兰开始揉起他冰冷的脚,她想起每当祖父经历过心脏宛如纠结成一团的剧痛之后,总会抱怨手脚的末稍都麻痹迟钝了。
大夫说过,这时只要轻揉就能促进血液循环,缓和麻痹感。
翠兰也时常为祖父揉脚。
只要一想到这么做就能稍微帮助工布王,原本涌上心头的泄气感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殆尽了。
「若被利吉姆殿下知道我受到王妃殿下如此贴心的照顾,我恐怕会人头落地喔。╘
工布王打趣的话把翠兰逗笑了。
「哎呀,这可不是开玩笑喔!利吉姆殿下对王妃殿下的宠爱程度可是非同小可,今早您应该是与利吉姆殿下在一起吧?」
「是的,午膳时我享用了他抓来的兔子。」
「怎么会送给您这种毫无情趣的礼物啊!!」
工布王也笑了。
翠兰则边笑边说:
「我很喜欢兔肉。」
「原来如此,利吉姆殿下的确很清楚。」
是这样子吗?翠兰渐渐理解了。
因为她失去了记忆,所以不禁认为对方也和自己一样不记得以前的事,然而利吉姆却为了不爱吃乳酪和烤饼等食物的翠兰,抓来她喜欢吃的兔子。
「对了,王妃殿下住在这里有没有觉得不便的地方?」
「不,没有什么特别的」
翠兰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她忽然想起某件事,于是问道:
「有人和我提到利吉姆殿下中意某位女性,但是我不知该如何对应,关于这件事该找谁商量比较好呢?」
话才说完,工布王便露出讶异的表情。
翠兰担心自己是否刺激到他了,但是工布王闷哼了一声,并用满是皱纹的眼皮下方那双圆润的眼睛凝视着她。
「虽然我不清楚是谁向您说这种事的,但请您无须理会。吐蕃并不时兴迎娶众多妻妾,王室更不会如此,因为将来会造成很多麻烦。」
「这样会引起什么问题呢?」
「吐蕃传统是由母系亲戚来照顾、管教孩子的,这在王族里也一样;也就是说,产下工之子嗣的王妃,其亲戚比起身分原本就属于王族的父系亲戚,在政治上拥有更强力的发言权,正因如此,往后有可能会造成政治上的混乱。」
「这不就是干政吗?」
翠兰惊讶地回问,而工布王对她点点头。
「母系亲戚的地位被认为拥有其正当性。」
他以谨慎的语气继续说下去:
「利吉姆殿下曾迎娶位于雅隆北方之地岩波(注lP171)的公主蒂卡儿为妻,岩波过去被利吉姆殿下的祖父并吞,但该地的人民略有反抗;松赞干布王为了安抚岩波人民,所以才要利吉姆殿下娶当地公主为妻。」
然而工布王接下来的话,又反驳了先前的说法。
「可是我认为松赞干布王还有其他目的,岩波王的血脉多为女性,所以即便蒂卡儿殿下生下孩子,她的家族里也没有人会来干预政治。」
「而为了防止母系亲属干政」
「是的,噶尔大人成了照管蒂卡儿殿下的监护人」
工布王干笑起来。
「松赞˙干布王的手法刚中带柔,就连他自己所娶的妃子,也全都是与政治保有一定距离之人,利吉姆殿下之母的祖父虽然曾任宰相一职,但也因谋反之名而被诛杀了。」
「担任宰相的人居然谋反?」
「在主权与基础皆尚未稳固的国家里,就连宰相也可能成为王的敌人。事实上,当松赞˙干布王即位之后,国家便陷入了混乱,各地的小工并不认同年轻的松赞干布王成为吐蕃领导者,最后松赞干布王则将这些不愿配合的人以前所未闻的残酷方式除掉了。」
工布王眯起眼睛,仿佛望向远方一般。
翠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停下为他揉脚的动作,但是她为了不打断工布王的情绪,就继续将已停止动作的手放在他脚上。
此时工布王从脚底到腿部,正好也都保持在舒适的温度。
「吐蕃有三位特别的『王』,其中包括工布王也就是在下╮还有娘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