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代了,又不是在看漫画——虽然也不是为了这个原因啦,但聦美和那个「是也太太」目前正绝交中。聪美非常不甘心,居然被那种「是也太太」得知事件,也很不甘心女儿不肯告诉自己。不仅没告诉自己,也不倚赖自己。身为母亲对于事件的详情,现在也还只停留在与一般人同等程度的了解(还有,她也很不甘心一般人同样知晓此事)。而这一点,她的丈夫和史也跟她有同感。不,对于身为全家栋梁的父亲来说,不甘的心情可说是更上一层楼——但两人并未强硬地逼迫女儿说出真相。过分扑朔迷离的案情(「会不会是有什么隐情……」)使得他们两人犹豫要不要追问真相。所以取而代之,两人下定了决心……虽然他们的确是很不可靠的父母也说不定(没能察觉到女儿的情况,就跟女儿不向自己求助一样,都是相当冷酷、毫不留情、具压倒性、不管再怎么想否定,也否定不了的事实),可是就算过去无能为力,却不代表未来也什么都办不到。一家三口还有未来的日子。没错,至少今后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再漏听了女儿发出的微弱悲鸣,就连真的非常细微的惨叫也绝不放过——两人如此下定决心。因此,像「呀啊啊」或是「呜嘎啊啊」这种震耳欲聋的惨叫声,他们当然不可能会听漏。聪美跳起身来、和史被踹醒,两人一路飞奔至女儿的房间。顺带一提,女儿的房门并不是内推式、而是向外开启的,因此聪美为了开门非得一度停下脚步。但她丈夫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将停下来的妻子夹在自己和门板间做成三明治,送了她一块瘀青、以及日后几罐化妆品当作赔礼。
「绫!」好不容易进到房间内,聪美便发现女儿全身裹着毛巾被,只露出了一张脸。「不要紧吧?发生了什么事?」
发现到两人之后,绫大叫出声:「呀啊啊!」
「咦?什么?怎么回事?」
「没什么!」她使尽全力大叫,然后慌慌张张将毛巾被重新盖好。「什么也没有!我只是吓了一跳而已!」
「是不是作了恶梦——」父亲的话还没说完——
「对对对对!」绫便一口接话下去:
「我又作恶梦了啦!对不起,我一点长进也没有!总而言之,只是作了个梦啦!」
「什么样的梦?」一阵高八度的声音问道。
女儿的脸「啊……」地僵住了。
聪美与和史等待着绫回答问题……然后「咦?」地面面相觑。
——刚才的声音……是谁的?
「……绫?」
「咦?什么?」
——沉默支配了整个房间。
两人环视了屋内一圈。但是,并未察觉到有人的气息,于是不禁朝女儿床铺(两人是睡垫被,女儿却是睡床铺)的方向注视。可是……毛巾被只鼓起了绫一人份的体积。
那么,刚才的声音……是谁?
「绫……」聪美才正打算开口——
绫便高喊出声:
「……一号,真嶋绫!」
「——咦咦?」
「接下来即将表演腹语术!」
——腹语术?
两人目瞪口呆看着女儿。就两人所知,女儿并不会腹语术这种特技——可是说到底,他们并不算通晓女儿的一切,他们对于这一点已经充分领教到了——但话说回来,她要表演腹语术?在这样的三更半夜里?不顾两人的惊愕,绫面红耳赤地从毛巾被里钻了出来,端坐在床边,在一剎那踌躇之后,终于缓缓地——
伸出了左手。
两人一度还以为绫受伤了,他们以为她手上缠着绷带。在夜晚的昏暗光线之中,那样白森森的物品看起来就宛如绷带般。不过,若要说它是绷带,上面却带有光泽,未免太过闪烁了。凝视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察觉到那并非绷带。缠绕在女儿左手手腕、将近七公分宽的那项物品——
拥有金属特有的光泽——
是个银色的……手环。
「那个……绫?什么腹语术……?」
绫打断聪美的问话,放声大喊了出来:
「来,打声招呼!」
「晚安!」
哇啊?聪美惊叫出声。虽然她是惊叫出声的当事人,但连她自己都不晓得这一声代表的是什么。和史更是连话都讲不出来,目不转睛地直盯着用高八度音、不过确实能发出人类声音讲出「晚安!」的那个玩意瞧。直盯着瞧——也就是说,能够看得见那阵声音诞生出来那一瞬间的模样。「妈妈!怎么样呢?」那阵发问的声音,是从女儿左手上的金属手环发出来的。「我完美地打了招呼对吧?」那阵骄傲地向妈妈发表主张的童音,是从金属手环上形成的嘴唇所发出的。声音一结束,手环上的嘴唇也就消失了。然而下一个瞬间,手环的金属表面又直接长出了嘴唇,张开嘴巴讲出类似这样的话:「妈妈!很了不起对吧?可是,我还能办到更多的事喔!」手环愈是饶舌,和史就愈是哑口无言。而聪美则甚至屏住了呼吸,只是一个劲儿地瞪着长出来的嘴唇瞧。瞪着那个令人难以相信是金属——不,除了金属以外别无他想的嘴唇,像是活生生般顺畅地动作、出声说话。
过了好一阵子——
「怎么样?」女儿询问:「很、很厉害……对……吧?」
「……真、真了不起呢!」聪美勉强挤出声音:「腹……腹语术?」
不待女儿将「……嗯。」这句话说完。
「妈妈,我啊,想要帮更多的忙!」这个声音就传了出来。和史死命地窥伺着女儿的嘴边。那阵高八度的声音传出时,女儿的嘴唇几乎……不对,是完全连动都没动。不仅如此,看上去还像是紧闭着的——但这是理所当然。要是嘴巴动了,就称不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