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急促。
(……绫——)
「是吗……」
若是平时——绫如此心想。若是平时,我一定会拚了命逃跑吧,明知就算逃也没用。像兔子般畏怯、因害怕而瑟缩……
但是,现在的我不同。
现在的我非常清楚。
清楚这是个梦。
没错!声音答道。
(这是个梦——是妳的东西、妳的恶梦,绫/而绫,妳则是我的、我的东西/妳无法从我手中逃脱/妳离不开我/放心,会感到害怕也只有现在而已/妳总有一天会习惯这里/妳总有一天会觉得这里好/没错,妳会习惯这里/会喜欢上这里/喜欢这里/喜欢这里——)
「——啰嗦!」
蛙鸣愈来愈大声。
声音毫无规则,但很神奇的是一点也不吵,反倒让人觉得莫名怀念。在这样的蛙鸣急流之中——
我不怕,绫喃喃道。
她尝试咀嚼着说出这句话。但说出口后,她更加确信这句话不是假的,也并非逞强。只因为她真的不害怕,只是如此单纯的事实。
「我不害怕。」她再一次低语。
过去令她一心害怕的这个梦境,现在已完全不可怕。不知是否因为已知道这是个梦,她不感到害怕,只觉得厌恶。
——好!
绫深吸一口气,对自己打气:
「……听好了,依花说过,梦境是想要对我传达些什么……既然如此,我就要去看清那一点!」
她拍了拍脸颊。
望向左手。
自散发着银色光辉的手铐延伸出的锁链,朝森林深处、声音起源的方向消失了。
在那前方,一定就是——
……深吸一口气。「来吧!」
一瞬间——
青蛙纷乱齐唱,惊人地响彻整片森林。不见身影、只闻声音——有如婴儿的声音打破宁静,充斥了整座空间。(是在为我加油吗?)四面八方、此起彼落的蛙鸣,最后甚至开始震撼地面——
——不,不对,这个地震是……
(真嶋——)
声音愈来愈逼近了!
(……绫——!)
青蛙的呜叫声震耳欲聋!
绫放声大喊:
「放马过来!」
大地摇动,一阵强风骤然刮起——
(……绫!——)
那个东西,一言以蔽之就是「狼人」。
人的身体加上野兽的头,全身包覆着粗硬的毛发,笼罩在暗影及深夜之中。从牠咧至耳际的血盆大口,可以窥见里头竖着一根根泛黄且脏污的利牙——仅在一瞬间,绫就看清了这些。两只耳朵像角一样朝天直竖,而绫清楚感觉到在那如恶鬼般的轮廓之中,浑浊的黄色兽瞳因捕捉到了绫的身影而瞇起。她感觉自己全身因嫌恶——不是因为害怕——而起鸡皮疙瘩。就在那怪物冲过来、打算一口咬住绫的瞬间,绫就看清了这一切。她看见样貌异于凡人的怪物,张开鳄鱼般的血盆大口;看见牠嘴里排列的锐利尖牙;闻到牠嘴里混杂了铁锈般的腐臭,以及咖啡般酸臭的口臭。最重要的是——
(——不是这家伙!)
(——抓住我、打算杀掉我的——)
(不是这家伙!)
(妳是我的东西,绫!)
这家伙纯粹只是恶梦中的怪物(而且又拙劣)——左手的手铐延伸出的锁链并没有连到这个怪物身上。确认/确信了这点之后,绫伸出左手。「——你这个……」她以锁链抵住怪物咬过来的牙齿,然后以其中一只手——没有扣上锁链的另一只手握紧拳头,放声大叫:
「——大混蛋!」
如拉弓般举起的右拳击中怪物脸颊的瞬间——
整个世界化做白热的光芒,然后粉碎。
◇
回神之后——
绫发现自己身在保健室里。
……原来如此。她自床上起身。
(是梦……)
记得自己因为胸部起了异常变化,于是来到保健室,为了做检查而躺下——
「妳醒了吗?」
「……嗯。」看见拉开布帘走进的高久身影,绫叹了口气:「……我想起来了。」
——结果她后来还是请假早退了。
「早安……早安?」高久因自己的话而露出苦笑:「……说早安,应该也很怪吧。」
「谁晓得?反正这也是个……」环顾四周之后。「如现实般的梦境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