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一脸狐疑地走出房间,房里只剩守和吉武两人。
守看着吉武的脸,他的眼角现出细细的皱纹,晒过的皮肤褪色似地显得苍白,前襟开了的大衣如流浪汉般地里住身体。
「要告诉你忘了说的事。」
守抓住桌子,站起来,靠近窗户俯望,路已完全变白,各种颜色的伞交错而过。
他紧关住窗户,锁上,然后,背向吉武说:
「我们不再见面了,这是最后一次。」
他走出房间时,仍看见坐在地板上的吉武,双手撑着,像极了道歉的姿态。
守缓缓步下楼去。中途,曾一度坐下,必须歇息才行。
外面,雪下得更大了,夹克和裤子都变白了。
就这样永远站在这里算了,像邮筒般,守如此想着。
雪沾满全身,他开始走,白色路上留下足迹。我在下山,无法往上爬。
找到电话串。
铃声响了几次。原泽老人已经衰弱到无法走路的程度吗?
「喂。」听到声音了。
「是我。」
很长的沉默。
「喂?听到了没?今晚不是起雾,是下雪。」
下巴开始颤抖。
「听得到吧?是雪。我做不到,原以为做得到。知道了吗?我没办法像你那样。我拉了吉武一把。」
雪沿着脸颊后融化流下。
「我做不到,杀死父亲的家伙,我却做不到,没办法下手,你了解这种心情吗?我做不到,真好笑。」
守紧紧地握着拳头,敲着电话亭的玻璃,最后真的笑了出来,笑个不停。
「你很行的呢,虽然疯狂,却是对的,我连什么是对的都不懂,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我希望什么都不知道,可恶,如果能杀死你,那该有多好!」
电话亭外,下雪变成了暴风雪。雪敲着玻璃,发出柔软的声音。
守头顶住电话,闭起眼睛。
「再见,小弟弟。」
传来慢慢搁置电话的声音。
我不回应,再也不回来。
在返家的漫漫长路上,守做了个蒙胧的梦。梦见一直挥着手杖的老魔术师,站在狂乱的地轴上,等候着不可能出现的兔子。
二
在浅野家的门旦刚晕倒以后,过了整整十天,守无法下床。
守感染了肺炎,经医生劝告后住院。因为高烧不退,一直迷迷糊糊地睡着,经常翻身睡不熟,嘴里不知在嘟哝着什么,守护在一旁的浅野家的人也听不清楚。
守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慢慢能模糊地辩识四周的情况、人的脸了。大造、以子、触摸着守额头的真纪白晰的手。而且时常觉得母亲也在一旁,曾想挣扎着爬起来。
看不见父亲的脸,守一心想要回想,却像徒手掏起细沙似的落了空。
在漫长的昏睡期间,听到枕边真纪和以子的交谈。
「为什么要这么做?连伞也不撑,雪下得那么大……」
真纪在旁边,盯着守说:
「妈,」她平静地说:「你发觉了没?这孩子是不是瞒着我们什么?」
以子稍微想了一下,回答:
「啊,是嘛。」
「我也这么觉得。感觉很强烈。不过呀,我拚命在想为什么呢?却想不透。想不出来!」
「我也一样。」
「话说回来,这孩子如果有什么事隐瞒我们,那一定是隐瞒着、不颦让人知道比较好的事,所以才藏在自己心里不说,虽然感觉起来很寂寞,不过我至少还懂这一点。」
「妈……」真纪对以子说:「也许这孩子这么做是为了保护我们。所以啊,除非他自己说出来,拜托,就别再追问了好吗?我觉得他为了我们已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以子答道:「就这么做,我答应你。」
大造进到房间来。
「怎么了,爸?」
「买了冰来。」
进入恢复期以后,探病的客人来了。
大姊大一见到守就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真难得哪,」守声音还不是很有力气,取笑她:「是不是下红雪了?」
「笨蛋!」她眼泪也下擦地说:「不过,还能这么瞎说,看来是死不了的。」
「哪会死?如果只是肺炎就死了,那以后怎么生活?」
「喂!」
「嗯?」
「我呀,一直觉得日下已经远游到不知到哪里去了。」
「我可一直都在这里的喔。」
「哼,的确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