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的谬斯》。这是基里诃(注)作品中我最喜欢的一幅。」
是女神呢……听阳这么一说,定睛一看,画中人果然像身穿长衣裳。守瞄了一眼图页,标题写着「基里诃展在大阪举行」。
「基里诃作品的展览会在大阪的画廊举行呢,海外的作品也会借来展出。」
「嘿……女画家画的画真奇怪的哩。」
守的话让阳一不禁莞尔。实际上,那时是第一次看到他笑。
「基里诃不是女性的名字,他是个意大利很棒的画家,超现实主义的先驱,之后的画家都受到他影响。」
阳一当时那充满朝气的表情像极了初次学会骑脚踏车的孩子。他谈到这个画家的名字就像谈偶像歌手那般地自然熟悉。
从那次以后,守和阳一变得亲密了。尽管阳一所爱的绘画世界,守如何努力都无法理解。
阳一双手握着属于自己的东西,即使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是多么贫乏怪异,他都毫不介意地微笑着。正因为如此,三浦才会视他和守一样,无法忍受。
「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事……」
守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试着问阳一:「三浦他们是不是又多管闲事了?」
三浦那帮人只要一逮到机会,就以取笑阳一那瘦弱的体格和提心吊胆的态度为乐。而「无能」却一直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恩,没什么。」阳一急忙否认:「正好到这附近来,想到你在这里打工,就顺便过来了。」
守感到意外,不过很高兴。尽管两个人比班上同学都亲近,但是阳一是那种在学校以外的地方相同学相遇时,会在对方没察觉时便绕过前面的角落躲起来的人。
「喔,再过三十分就下班了,可以的话就等等,我们可以一起走。」
「嗯……」阳一手指扭动着,低着头说道:「其实,我……」
「请问,小哥,这本书的下册在哪里?」
中年女性顾客一手拿着恋爱小说,向守询问道。阳一仿佛挨了骂似的吃了一惊。
「你很忙呢,那,我回去了,再见!」
你到底有没有听清楚啊!守连阻止的时间都没有,阳一就逃也似的往电梯方向跑去了。
「喂,快一点!」
顾客着急地催促着。守怀着志忑的心情去取那本恋爱小说了。
注:乔治·欧威尔(George Orwell,1903~1950),足英国著名的政治讽刺评论作家,着有《动物农庄》、 《一九八四》等,在《一九入四》中描述全世界的人类都将生活在「老人哥」的极权统治下,一举一动皆受严密监控。
注:基里诃(Giorgio de Chirico,1888~1979),意大利画家,出生于希腊,在雅典及慕尼黑习画,画风以抽象为土,后来在佛罗伦斯、巴黎定居,受卡罗影响,成为超现实土义昼派的重要成员,代表作有《秋夜之谜》等。
三
高木和子抵达营野洋子的老家时,守灵已经开始了。
如同样子所说,果然是个小小的市镇。沿着写着「营野家」的手形印记爬上坡路,走过狭窄的通路,后面是屋顶紧连的三问房子,洋子的家就在那紧连着的屋子最旁边。
这是个刮大风的夜晚。设在营野家旁的小帐篷不时随风飘扬,发出的巨响,令人陡然心惊。
接待桌坐着一个容貌神似洋子的年轻女孩,机械性地低着头。她是洋子的妹妹。
和子想起洋子曾说过妹妹也央求要来东京,但她最逢让妹妹打消了念头。她跟妹妹说,到东京没什么好的。
和子在奠仪袋上写上临时想到的假名,递了出去。仿佛市镇上的人全都到了,前来上香的人相当多。和子慌张的上完香,离开灵堂,听着颂经。她被乾风吹得发抖,一个像是来帮忙的社区人士劝她靠近火堆取暖
「从东京来的?」
一旁的中年王妇操着这个地方特有的语尾上扬语调问和子。
「是的,搭两点的特快车来的。」
到达车站时,远望过去可以看到宽阔的河原。和子彷如背上沉重包袱被取了下来,心情倏然轻松肩膀顿时放松,全身虚脱。她在桥上、河原、杂木林里延伸着的缓坡小路上散了一会儿步,等回过神来发现已经快五点了。身体也冻僵了。
「那么,是洋子大学时的朋友喽?」
和子手伸向火堆旁取暖,点了点头。主妇叫住拿托盘的年轻姑娘,拿了两杯味道虽淡却很热的茶,一杯递给和子。
「洋子啊,跟我女儿一样大。不过,和我女儿不一样,人家在学校很会读书,又是个大方的女孩,所以啊,营野家也是放手让她做想做的事,还送她上大学……」
「……我知道。」
「可是,人一死,就什么都没有了。」
和子沉默地啜饮着茶。
「东京真是个可怕的地方。」
「交通事故在哪里都会发生的啦,」和子说道:「洋子小姐运气不好。」
主妇像在责怪和子那若无其事的语气似的瞅着她。和子凝视着火堆,燃烧的木柴发出闷闷的爆裂声,四散的火花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
没错。洋子的运气不好。那是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