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究竟是谁呢?
可是士郎一听到切嗣这句话,表情就垮了下来。
「那是什么意思?你说曾经憧憬,意思是说现在已经放弃了吗?」
士郎很讨厌切嗣说这种否定自我的话。他非常崇拜切嗣这个人,然而切嗣内心对士郎这种感情总是觉得相当惭愧。
少年把义父当成什么非常了不起的人物看待,但是他不晓得卫宫切嗣的过去──对切嗣这一生所带来的灾祸与丧失完全一无所知,竟然把切嗣视为榜样。
如果切嗣对这段父子俩共度的时光有什么后悔之处,那就是士郎心中的自我牺牲情操与正义感过于强烈,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种异常,而原因似乎就是来自他对切嗣这种偏差的憧憬心理。士郎说想要成为和切嗣一样的人,想要步上与切嗣相同的道路。
如果士郎过著与切嗣一样的人生,和切嗣一样逐渐崩坏的话,就连最后这五年的安详时光都会变成诅咒……但是切嗣到最后还是无法劝诫士郎,告诉他那是一项多么愚蠢的选择。
士郎问切嗣是不是已经放弃了。这个问题让切嗣的胸口为之一痛──没错。如果早一点乾脆放弃的话,不晓得会有多少人事物获得救赎。
切嗣假装远眺明月,以苦笑掩饰心中的悲痛。
「嗯,虽然觉得很遗憾,不过当英雄是有限定时间的。长大成人的话就很难再自称是英雄,当初要是我能早点发觉这件事就好了。」
要是能早点察觉的话──他就不会被许愿机实现奇迹这种好听话所吸引了。
从前切嗣为了拯救世界,差点放出毁灭世界的恶魔。就是因为他太晚发现这件错误,导致无数人命犠牲,其中还包括士郎的亲生父母。
那片地狱现在还潜伏在圆藏山的地下深处。切嗣当然已经做好防范措施,他把那场战争后用剩的炸药全都收集起来,花了几年的时间在几处地脉上动手脚,让一部分流进圆藏山的灵脉产生「瘤块」。这也是他生涯中最后一次使用魔术。
从地脉聚集而来的大源魔力经过漫长的时间在那颗瘤块堆积,等到总有一天超过临界点的时候就会在圆藏山正下方引发范围极小的大地震。快的话三十年,最慢在四十年之内「瘤块」应该就会破裂。根据计算,这场大地震一定可以让圆藏山的地下空洞崩盘,封锁『大圣杯』。虽然切嗣无法在他有生之年看到成果,但这是为了阻止六十年后第五次圣杯战争再启的措施,也是现在他唯一能做的。
士郎对刚才切嗣那番沉痛之下勉强编造出来的说明思考了好一阵子,似乎多少能够接受,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也没办法了」。
「是啊,真的是莫可奈何呢。」
切嗣同样带著哀叹之意回应。
莫可奈何啊──
切嗣知道这句话根本不算什么安慰或是补偿,只是远远望著天上的月亮。
「──啊,月色真的好美──」
今天晚上或许是切嗣毕生第一次觉得月亮这么美丽。士郎能够和他一起把这美好的景色留在记忆里,让他觉得非常高兴。
「嗯,既然切嗣没办法,就由我来代替你成为英雄吧。」
在照亮黑夜的皎洁月光之下,少年用一种若无其事的口吻立下了誓言。
少年要代替切嗣成为他曾经憧憬,却又放弃的人物。
这时候切嗣恍然大悟。
从前他也曾经想要发誓,想要把这句话告诉一个他最重视的人。
他早已遗忘那时候心中的骄傲,还有那道他原本以为绝对不会丧失的光辉,直到现在这一刻──
「爷爷已经是大人,所以当不成英雄,但是我就没问题了吧。爷爷的梦想就交给我啦。」
士郎继续这道誓言。他把自己说出的一字一句伴随著今晚的夜色一起刻在心中,当成永不磨灭的回忆。
对,如果是在这么美好的月色之下──他一定不会忘记的。
这是卫宫士郎最初的信念。如此可贵而纯洁的祈愿一定会成为美好的瑰宝,永远留存在他的心中。
少年继承切嗣这名愚蠢义父的理想,终究还是会尝到世上各种悲哀以及无尽的绝望吧。
但是就算如此,只要他心中还记得这段月夜下的回忆,他就一定可以回归到现在这一刻的自我。找回那颗勇敢、无惧悲伤、怀抱著憧憬自立自强的赤子之心。
对切嗣来说,那就是他渴望却不可得的救赎。曾几何时,他遗忘了最初的自己,只是不断地耗损下去。
「是吗?啊──那我就安心了。」
士郎就算过著像自己一样的人生,也绝对不会犯下和自己一样的错误。
卫宫切嗣闭上眼睛,感觉这项领悟将他心中所有的伤痕逐渐抹平。
就这样──
这名终其一生毫无成就,亦毫无所获的男人带著他在最后仅得的安宁,彷佛进入梦乡似地断了气。
──凯利,长大后你想成为什么样的大人──
在耀眼的阳光下,她这么对我问道。
我想要守护她的微笑与温柔。
因为这个世界是这么地美好,我希望此时此刻的幸福能够永恒不朽。
因为这个念头,所以我把那句誓言说出来。
因为我想要把现在这份感情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