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子撑得更久,他赢过那些虫子了。
所以现在──现在一定可以救出身陷囹圄的小樱,放她离开。
雁夜拾级而下。虽然不晓得是走下去、爬下去还是滚下去的,总之他进入黑暗之中。他听见虫群骚动的叽叽声响。意外的入侵者惊吓到虫群,激怒了它们。动作要快点,在臓砚发现之前一定要快点把她救出来。
在沙沙蠢动的黑暗深处,有一名娇小少女的轮廓身影。小樱今天也和平常一样受到虫群的侵犯与伤蚀。她那双游移在半空中的空虚视线忽然转向靠近过来的雁夜。
「…………叔叔……?」
「小樱──我来救你了。已经……没事了──」
终于说出这句话了,他等这一天不知等了多久。
你不用再感到绝望,不用放弃一切了。噩梦就此结束,再也不会降临了。
雁夜解开深深陷入少女柔滑肌肤的手铐与脚镣。来,小樱我们走吧。一起去拿回属于你的未来。
雁夜与樱手牵著手走出虫仓,偷偷离开深山町,没有让任何人发觉。葵和小凛正在邻镇等著,母女三人终于在令人怀念的禅城家团圆。雁夜带著笑语盈盈的母女三人一起踏上旅程,前往一个谁都找不到、谁都不会来打扰的地方,过著温馨的日子。大家依照往日的约定一起幸福地玩耍,葵笑咪咪地看著樱和凛在花田里来回奔跑玩乐。樱忙碌地到处收集酢桨草,由凛把酢浆草编织起来。两人把编好的花冠戴在雁夜头上,羞涩地说是给『父亲』的礼物。葵的头上也戴著相同的花冠,笑著握住雁夜的手。雁夜一边流泪,一边带著笑容道谢,抱住心爱的人们。爸爸非常幸福,有美丽的娇妻与可爱的女儿在身边,夫复何求。所以他一点都不后悔,赌上性命终于有了代价。所有的痛楚与心酸获得回报,他总算得到长久渴望的一切──
在虫仓的湿冷黑暗中,樱注视著倒在眼前的男子尸体。这个男人在最后喃喃自语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后,不晓得为什么带著一脸满足的笑容死去。
她搞不懂,这个男人怎么又回到这里来了?为什么变成这副悲惨的模样还拖命活著?
虽然樱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至少很清楚这个人为什么这么痛苦,为什么会死。
──因为他反抗爷爷。
只要是间桐家的人,谁都明白这种道理,为什么只有他不知道。他明明是个大人,却是个愚笨不明事理的坏人呢。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会死得这么毫无意义呢?
樱想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明白了。
这一定是今晚的功课。
这个人之所以会死在这里,就是为了让樱亲眼看看实例。违逆爷爷,想些不必要的事情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好的,我明白了。爷爷。
少女乖巧地点头,亲眼看著男人的遗体被虫仓的虫群包围,慢慢变小消失,把这景象深深烙印在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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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来的时候,我身处一片焦土当中。
好像发生了一场大火。
熟悉的城市变成一片废墟,就像是电影里看到的战场一样。
火势在凌晨时分变弱。
刚才还高耸入天的火墙矮了许多,几乎所有建筑物都崩塌了。
…………在这片断垣残壁之中只有自己还保留原型,这种感觉实在很奇怪。
在这一带只有自己还活著。
不晓得是自己洪福齐天,还是自己的家盖在气运不错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原因为何,总之只有自己还活著。
既然大难不死就一定要活下来才行。
一直留在这里非常危险,所以我开始漫无目的地走著。
并不是因为我不愿意像倒在周围的人一样变成一团焦炭。
……比起不想变成黑炭的念头。
大概是因为有一种更强烈的情绪维系著我的意志。
但我还是不抱希望。
因为能活到现在已经非常不可思议了,我不认为自己这么容易就能获救。
绝对无幸。
不管再怎么挣扎,大概都无法逃出这片火红的世界吧。
这片地狱如此让人绝望,就连年幼的孩子都明白这件事。
我终于不支倒下。
是因为氧气不足吗?还是因为身体已经丧失呼吸氧气的机能了?
总之我倒落在地,看著开始转黑的天色。
身边的人们都烧得浑身焦黑,缩得好小好小。
乌云爬满天空,告诉我再过不久就要下雨了。
…………能下一场雨就好了。只要下雨就可以浇熄这场火势。
最后我深深吐了一口气,看著雨云。
明明就连呼吸都不行了,我只说了一句「好难过」。
身边的人们已经连这么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我代替他们说出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真是超乎想像的痛苦,就连活著都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