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来自天神的考验就不能逃避。自己身为英雄王的宿命让基尔加梅修的脸上浮出苦笑。
穿过深沉的黑暗,言峰绮礼的意识苏醒过来。
他最初感觉到的是一股热气,还有人体脂肪烧焦的气味。睁开双眼四处一张,周围到处都是直冲天际的火焰。
「这里是……」
绮礼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碰到黑泥,被抓进圣杯内部的心象世界。但是他发觉身边有一名赤身裸体的男子在看著他,便否定了这种可能性。
「基尔加梅修……发生……什么事了?」
「你这家伙真是麻烦,要从瓦砾堆下面把你找出来可不是件轻松的差事啊。」
绮礼集中朦胧不清的思绪,试图想要掌握事情的全貌。他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情是自己在市民会馆的大道具仓库里跪著,背后遭到射击──不管再怎么想,应该都是当场死亡才对。
他撕开僧袍的胸口部分,检查应该被子弹射穿的部位。有一瞬间,他的眼中好像看到黑色污泥的印象。
「……?」
是错觉,胸膛上一道伤痕都没有。他把手掌按在心脏的位置上。
心臓没有心跳。
「……你对我施予什么治疗吗?基尔加梅修。」
「这个嘛,本王也不清楚。看起来你似乎已经死了,不过你和本王有契约联系,本王因为那些泥巴获得肉体的时候,或许也让你陷入某种异常状况吧。」
无法将基尔加梅修完全侵蚀掉的黑泥,经由他原本身为Archer从灵与召主连结的魔力供给通路,逆流到言峰绮礼的肉体,并且代替心臓成为他生命力的来源,治疗绮礼的伤势让他复活。
也就是说,现在的绮礼事实上是依赖『这世上所有的邪恶』所供应的魔力维持生命。
「所有的从灵都已经消灭,只剩下本王。你明白这代表什么意思吗?绮礼。」
「……」
绮礼的思路还不甚清晰,回视基尔加梅修的赤红色双眸。
「我们赢得了圣杯。你好好看清楚这场结局,如果圣杯真能感知胜利者的愿望,言峰绮礼──这就是你想要的。」
这是一片红焰地狱,凄厉恐怖的哀号声随风飘来。绮礼仔仔细细地注视著火炎高墙舞动。
「这就是……我的……愿望?」
是的。如果他可以把现在将内心的空洞逐渐填补起来的物事称之为「满足感」的话……
「你说这种毁灭、这种悲哀就是……我的愉悦?」
没错。如果他可以把现在内心的高亢激昂称之为「喜悦」的话……
言峰绮礼终于明白了自身灵魂的真实面貌。
毁坏之物如此美好。
痛苦呻吟之人如此叫人怜惜。
耳边传来的惨叫声如此悦耳;烧焦扭曲的尸首如此好笑。
「……哈哈。」
他止不住沸腾的感情,绝望伴随著哄笑声释放出来。
这是何等的邪恶,何等的残忍。
偏离上帝之爱的邪路竟然充满这样活生生的喜悦。
「这是什么?哈哈哈,我是什么东西啊!?」
就连痛彻心扉的绝望都让他觉得甘之如饴,停不住的狂笑让他笑得全身打颤。从四肢的尖端到头顶,他清楚意识到自身的存在。
啊啊,我现在的确活著──
是一条真实存在于此的生命──
他第一次认识,也是第一次实际感受到自己与世界的联系。
「此等扭曲、此等秽物竟然从言峰璃正的血缘中诞生?哈哈哈哈,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的父亲是和一只四脚畜生生孩子吗!?」
他寻得的真理与自己毕生钻研之道完全相反,这种讽刺实在叫人痛快。
过去竟然绕了这么长的远路,还怀著虚幻不实的梦想,真是愚蠢之至。
绮礼过去还以善为贵、以圣为美,对此深信不疑。他把这二十多年的人生全都扔到臭水沟去,白活了。他根本没发现自己潜藏的本性,一直在用完全不同的理念与角度看待这个世界。
「──感到满足了吗?绮礼。」
基尔加梅修静静地对他问道。就算笑到气喘吁吁,神父还是抱著肚子笑个不停。
「不,还没有。光是这样还不够。」
绮礼一边擦掉情绪过度激动而渗出的眼泪,一边摇头答道。
「我确实在这段只有探求的人生里找到了答案,这是很大的进步。
不过,这根本没有解决问题。答案只是突然扔到我面前,解答的过程或途径都被省略了。这样叫我怎么能接受呢?」
如果上帝是万物的造主,那么对所有灵魂来说「喜悦」应该就是真理。所谓的道德应该就是追求喜悦的智慧。
但是这里却有一道灵魂获得与道德规范完全相反的喜悦。绮礼现在确信了,那就是自己。
这种矛盾颠覆了善恶定义与真理的意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