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宫切嗣走出崩垮的市民会馆,目睹了这一切。
生命灭绝的模样与噩梦中折磨他的景象真是太相似了,但这是最血淋淋的现实。
少女做了一场梦,梦到世界燃烧起来。
她在羽绒被中惊醒,吓得浑身发抖。
寝室包裹在壁炉的温暖与柔和火光之下,就和平时一样安宁舒适。窗外冻结的黑夜绝对无法威胁躺在床上的少女。
即使隔著一片厚厚的玻璃,外面呼呼大作的风雪声还是悄悄地钻了进来。一定是这道声音让少女听成是人们被烧死的哭泣声。
──怎么了,伊莉雅斯菲尔──
听见这声音的同时,少女感觉母亲的手温柔地抚摸自己的脸颊。无论何时,母亲的声音与感触都陪伴在少女身边,让她感到安心。
少女以及她的母亲,都是用从前某位被称为『冬之圣女』的魔术师的人格为基础所设计出来的。因此她的母亲、她的阿姨总是在她的内部,从久远之前『初始的羽斯缇萨』为始的所有人偶系谱全都记录在她体内。
所以就算晚上独自一个人裹著羽绒被睡觉,少女也绝对不孤独。因为只要她出声叫唤,母亲随时都会说话给她听,出现在她眼前。
「听我说……伊莉雅做了一场恶梦,梦到变成一个大杯子。」
母亲的银发如流水般柔滑,绯红色眼眸的柔和目光抚慰著少女。少女断断续续地叙述恶梦的内容。
「有七个好大的固体进入伊莉雅的身体里,伊莉雅都快要爆开了。虽然害怕,但是又逃不掉。这时候伊莉雅听到羽斯缇萨大人的声音喔,头上有一个好大的黑黑的洞……然后整个世界都烧起来了,切嗣还一边看一边哭。」
没错,伊莉雅的梦中有他。她那身负重责大任,现在人正在遥远异国的父亲……一想到这里,少女觉得刚才的梦境似乎有某种不祥的意义,又不安起来。
「母亲大人……切嗣他还好吗?他只有一个人,会不会觉得害怕呢?」
母亲的面容对担心父亲安危的少女柔柔一笑。
──别担心。为了伊莉雅,他会努力的。他一定会实现我们艾因兹柏恩的愿望,再也不会让伊莉雅感到害怕不安──
「…………嗯,说得也是,一定是这样。」
伊莉雅很明白那个人是个不服输的拚命三郎,所以他一定很快就会完成重要的工作,回到这座城来。少女一天又一天地数著,等待那一天的来临。一个人睡在床上虽然很冷,但是有母亲陪在身边她就不会孤独──直到有一天,当她能够正确分辨这些矛盾的时候。
少女将与父亲的约定当作心中的宝物,在这座深锁于风雪中的常冬之城一直等候下去。
落日的天空一片血红。
放眼所及的大地也是一片血红。
躺满一地的尸骸以前都曾经相信过一名少女,拥护她为国王,共同高唱凯歌。
他们因为叛徒的诡计而分裂为两派,互相敌视仇杀,然后共同在这座战场上倒下。这里就是亚瑟王绝命之地,卡姆兰山丘。
阿尔特利亚从时空彼方的梦境苏醒过来,再次瘫倒在染血的山丘上,神情恍惚地看著这片荒凉的景象。
她就是为了想要改变这个结局,所以才会把死后的灵魂交给『世界』,踏上追求奇迹的旅程。
她决定再也不要回到这个地方,也相信自己再也不会看到这片景色。但是现在她却再度跪倒于此。
不过这不是终点,只不过是在封闭圆圈中轮转的旅程半途而已。
英灵阿尔特利亚就算摆脱从灵契约后也不会回到『英灵之座』,而是被带回这座卡姆兰山丘。那是因为她命中注定要死在这里,而她现在正处于死亡前一刻的时间。
也就是说,她不是在现实世界死亡,正式成为英灵之后接受召唤的从灵。
在临死之前,她与『世界』交换契约取得拿到圣杯的方法,代价是将她死后的灵魂献出成为守护者──这就是阿尔特利亚这名从灵的真相。
契约将会在她取得圣杯之后执行。换句话说只要阿尔特利亚没拿到圣杯,不管几次她都会被拉回这个时间轴上。她永远都必须为了争夺圣杯的斗争而奔波,就连求得一死都不行。
因此阿尔特利亚的时间停止在死亡之前,不再流动。不管几遍,卡姆兰山丘都会一次又一次出现在她眼前。这片景象将会永远折磨她,直到有一天她赢得圣杯为止。
现在她只不过刚走完第一轮而已。
她孤零零地一个人留在死气森森的山丘上。所有的一切都与缔结契约的那一刻相同,没有任何改变。
她的脸颊上依然沾满泪水、笼手上依然染著鲜血,手中握著的长枪刺穿了自己儿子的心脏。
既是叛臣,同时也是自身骨肉的不幸之子莫德雷。历经了所有的爱恨情仇,这一刻她终于把失去一切的儿子杀死了──
在这一瞬间,『世界』的意志被当世最哀凄的恸哭唤来,与渴望得到奇迹的英雄订下契约──
这座监牢将静止的她永远囚禁于其中。
在失去意义的时间之流当中、在等同永恒的剎那之间,她一边迫不及待地等待下一次的召唤,一边环视被落日染红的战场。
她赌上自身尊严,相信自己无论何时总是活得正正当当、光明正大。但是她却忽略了造成这种毁灭性结局的导火线,就如同她忽略兰斯洛特与桂妮薇雅的挣扎一样。只要她一天不明白自己的昏庸不明──这一点永远是国王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