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想要亲手拿到圣杯,赢得樱的救赎。最后的希望是不是真的只剩下期待奇迹发生?
那么雁夜是不是应该祈祷呢?眼前高耸屋顶上的十字架正超然地俯视著他这只在地上爬行的蝼蚁,他是不是该弯下膝盖,对这只十字架诉说自己的渴望呢?
「开什么……玩笑……!!」
雁夜斥喝自己,咒骂自己竟然变得如此卑微软弱。
他大半夜跑到教会来不是为了追求愚不可及的救赎,而是为了完全相反的目的。今天晚上雁夜是为了痛饮仇敌鲜血而来的。如果言峰绮礼说的话可信,此时在礼拜堂里等著雁夜到来的就是远坂时臣本人。雁夜走到祭坛前不是为了忏悔或是礼拜,而是为了结束这段深恨仇怨。他曾经一度败在时臣手下,是言峰绮礼为他安排这场本该没有机会的复仇战。今天晚上是他打败这个可恨魔术师的最后机会,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
心中燃起的憎恨火炎将肉体的苦痛、纠葛与绝望全都烧得灰飞烟灭、一乾二净。对现在的雁夜来说,这才是超越任何信仰的救赎与安慰。
在前一回战斗中没能报仇的记忆在雁夜的内心点燃更加强烈的怒火。
雁夜满脑子只想著把夺走了葵而且舍弃樱的时臣打倒在地的那一瞬间,光是这样想就能让他忘掉圣杯的遥不可及与落败的恐惧。只有成为一架受到憎恨驱使的自动机械,间桐雁夜的心灵才能自一切痛苦辛酸当中解脱。他的嘴边甚至泛起微笑,现在就算是解放Berserker他也不怕。如果这样可以挖出时臣的心脏,让自己沾满时臣身躯喷溅出来的鲜血,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如同野默般的喘息让雁夜的双肩上下起伏,他走到教会门前,全身充满杀意,缓缓推开大门。
烛台的柔和火光地照亮整个礼拜堂,但是空气却像是冻结一般,完全静止。这种有如坟场般气氛虽然让雁夜感到有些奇怪,但是当他一看到坐在信徒席最前排那个人的后脑勺时,奇怪的感觉马上就被翻涌而出的忿怒所掩盖。
「远坂、时臣……!」
雁夜带著杀意喊道,对方却没有回应。雁夜把这完全的沉默认为是那名魔术师一贯的傲慢态度,迈开步伐走过走道,缩短与时臣之间的距离。
「你还以为你杀死我了吗?时臣。但是你想得太简单了,在让你受到报应之前,我会一次又一次地……」
时臣依旧将没有任何防备的后背对著雁夜,毫无反应。就连雁夜都感到怀疑与警戒,放慢脚步。
时臣该不会在这里放个假人偶想要陷害自己吧。但是就近一看,那个人的肩宽、仔细整理过的卷发光泽与头发之间的耳朵形状确实都是远坂时臣本人没错。雁夜绝对不会看错过去他深深烙印在脑海中的仇敌模样。
雁夜走到只要伸出手就可碰触到时臣的距离,停下脚步。他凝视著时臣动也不动的背影,心中满是愤恨,还有莫名的犹疑与不安。
「远坂——」
雁夜伸出手。
前天时臣的防御火炎挡下雁夜所有攻击。他的本能回想起那火烫的触感,使他不敢直接碰触时臣。但是时臣的后颈就在前方几公分,雁夜实在难以抗拒想要掐住那只脖子一把折断的冲动——他颤抖的指尖终于触摸到那绑著潇洒领带的衣襟。
就只是这样轻轻一碰,靠在信徒席上的尸体便失去了平衡。
驰缓的四肢就如同断了线的人偶。远坂时臣的冰冷尸首就像积木崩垮一般倒下,翻倒在雁夜的双臂中。
「——」
这时候雁夜感到一片混乱与震惊,破坏力就有如一把铁锤重重打在脑门上。
如同空壳般空洞的死亡表情的确是真的,那张脸千真万确就是远坂时臣没错。这时候雁夜只能接受时臣已死的事实。
从前睥睨自己的傲慢冷笑、彬彬有礼却又冷酷的语气与诸多冷嘲热讽,这些关于远坂时臣的回忆完全占据雁夜的思考能力,然后爆裂。这阵爆裂足以让充斥在雁夜心中所有以时臣为原点的情感、动机与冲动完全飞到九霄云外去。
「为——这……这是为什么……?」
雁夜抱著不会说话的尸体呆站著,对自己内心的空洞竟然如此庞大感到一阵愕然。这个空洞实在太大,就连间桐雁夜自身的人格轮廓都被破坏,变得难以辨识。
到这个时候,雁夜才初次惊觉他从未预测或是想像过当他失去仇敌远坂时臣这个要素之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现在发觉实在为时已晚。难以压抑的震撼甚至让雁夜无法立即回想起自己究竟为什么与时臣对抗以及为什么参加圣杯战争等这些最根本的事情。
然后——
「……雁夜?」
雁夜一直到最致命的瞬间都没能发现此时有另外一名访客刚刚走进礼拜堂,用他最怀念、最心爱的声音从背后呼唤他。
雁夜一脸茫然地回过头,他完全不明白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远坂葵会站在那里。如果他的思绪还能正常运作的话,应该就能想到如果不是有人把葵找来,她根本不可能到这种地方来;也能想到只有一个人可以事先把时臣的尸体摆在礼拜堂——然后更进一步就不难想到杀死时臣的嫌犯是什么人。
「啊——呃——」
但是雁夜满脑子已经乱成一团,连一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没有意义的呻吟声。就在他摇摇晃晃向后退的时候,原本抱在怀中的时臣尸首就像是个大布袋似地跌在礼拜堂的地板上。葵凝视著自己丈夫现在的模样,过了良久一动也不动。
「葵……我……」
葵不发一语,就像被磁铁吸过去一般走向时臣的尸体。雁夜感受到莫名的压迫感,继续往后退,退了没几步就被身后的障碍物挡住。挡住他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