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就是鹤野自己。
他想起雁夜从召唤阵中呼叫出来并且缔结契约的黑色恐怖怨灵——唯有不断酗酒才能远离那时候的可怖回忆。
如果知道像那种东西还有六只,此时此刻还在互相斗争,啜饮彼此血肉的话,不疯掉的人才真是不正常。现在的冬木是不折不扣的魔界,如果想要在这种地方保持精神平静,除了酒精之外其他还有什么可以依赖?
他已经以游学的名义将独生子慎二送到国外去。其实鹤野自己也很不愿意留在现在的冬木市,但是有一个原因让他不能离开这间宅邸。他必须在地下的虫仓里调教那个从远坂家接收过来的小女孩,让她成为足以担当间桐家次任家主的人才。这是脏砚交代给他的重责大任。
没错,身为当代间桐家主,鹤野非常尽心尽力。而且脏砚一开始的方针本来就是不插手这次的圣杯战争,袖手坐视。雁夜只是被那个老魔术师当成玩具罢了,现在遵循间桐家正道的人是鹤野。魔术回路的多寡根本不是问题,就算除了凌虐小孩之外一无是处,但是鹤野自己才是走在延续间桐家未来的正道上……
鹤野一边这么告诉自己,嘲笑愚笨的弟弟,一边又在胃袋里倒入一口酒精。
成为间桐家的魔术师同时也代表著沦为地下家主间桐脏砚的傀儡。雁夜明白这一点,还曾经一度成功逃离间桐家,却又自己跑回来成为刻印虫的苗圃,真是蠢到无以复加,完全不值得同情。鹤野本来就对弟弟不抱有手足之情。那个男人虽然比他这个兄长更有才能,却又把间桐家历代被诅咒的命运全部推给他一个人离家出走,事到如今怎么可能会同情那家伙。
啊啊,为什么今晚睡魔迟迟不肯造访?他好想像平常一样赶紧堕入沉睡当中。酒还喝得不够多,醉得还不够厉害。真想快点忘掉屋外发生的事情,跳过黎明之前的时间——
睡眠并没有来访,取而代之浇在鹤野头上的是桌上冰酒壶里的冷水。
受寒的鹤野大惊,醉意完全被剥夺。之后一阵重击打在他的颧骨,让他滚落在地板的绒毯上。
鹤野陷入一片混乱,连惨叫声都哽在喉咙里叫不出来。他抬头一望,看到有一名诡异的男子如回幽灵般站在面前。
陈旧的外套又脏又绉,脸上满是没有修整的胡碴。如果光比较双方的打扮,那个男人还比穿著家居服的鹤野更像暗巷酒店里的醉汉,但是他的目光却推翻了一切。男人眼神的温度已经不只是冷酷无情,而是充满冰冷狂野杀意,就像是一头负伤的野兽一般。鹤野的眼晴一对上那人的目光,还没来得及理解对方的身分以及现在的状况,立刻便成为了绝望与颓丧的俘虏。
那个男人是谁,究竟是如何突破屋外重重防护结界进到屋子里来,如今这些事情都不重要了。现在在鹤野眼前的,就是他这一个多礼拜藉由酒精之助不断逃避的恐惧。
「……爱莉斯菲尔人在哪里?」
鹤野还没领会问题的内容,就已经先确信如果他无法回答的话肯定必死无疑——
然后他才发觉自己根本听不懂对方的问题,被推入无尽的绝望当中。
「我、我……我……」
男子冰点以下的眼神注视著舌头打结的鹤野,缓缓从外套怀中拔出凶器。他用冷硬的枪口将鹤野的手掌按在地板上,二话不说便扣下扳机。
伴随著一阵足以将听者理性完全剥夺的声响,鹤野的右手血肉横飞。
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就这么毫无预警地消失,这种打击让鹤野愕然无语,随即痛得在地板上打滚,哀声惨叫。
「不、不不不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我什都不知道!啊啊啊啊!我的手!噫啊啊啊啊!!」
「……」
对切嗣来说,要求一个不合作的人提供情报的经验已经多到不能再多。这种长年以来培养出来的直觉冷冷地告诉他,已经不需要继续讯问或是调查这里了。
间桐鹤野的灵魂已经完全屈服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为何,早在切嗣造访之前他就已经将自己逼近濒临崩溃的边缘了吧。结果切嗣似乎成了压毁他的最后一根稻草。现在这个男人变成这副德行,为了逃避眼前的痛苦,他甚至会毫不犹豫地背叛脏砚。像这样的人绝对不会说谎。鹤野对于这几个小时之内发生的事情恐怕真的是「一无所知」吧。
这也就是说——爱莉斯菲尔被绑之后并没有被带到间桐家来。
他在分秒必争的时候花了好几个小时突破防御结界,到头来却是白忙一场。就算是切嗣也忍不住悔恨地咬紧牙根。
依照消去法思考的话,带走爱莉斯菲尔的人除了间桐阵营之外别无他人。Rider之主应该没有这么强的谍报能力能够查出切嗣准备的秘密基地。至于远坂,他没有理由用这种方式推翻昨晚才刚建立的同盟关系。
除了现存的七组人马之外另外出现新敌方势力的可能性虽然极低,但不是完全不可能,只不过现在这个阶段去想这些也没用。现在这时候他只能从手中还保有从灵,为了最终决战可能需要捕捉爱莉斯菲尔的三名召主之中寻找这名看不见的敌人。
仓库遭受袭击之后已经过了四个多小时,一分一秒的流逝都让切嗣距离胜利愈来愈远。现在没有时间让他停下脚步思考。
切嗣不再理会因为剧痛与恐怖而啜泣的鹤野。他快步走出餐厅,离开间桐家。
接著为了突破远坂宅邸的魔术防御阵,又花了切嗣大约三个小时的时间。
三个小时就突破的俐落手法几乎有如神技。远坂时臣所设的结界在对付魔术师的防御系统当中算是极为高段,如果用一般的方法正面突破的话,就算花上一年的时间恐怕也冲不破吧。因为『魔术师杀手』对魔导不要求任何成果,只钻研如何破解术理上的陷阱,所以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拆解防护壁。
但是就算相对时间再怎么短暂,这段时间损失还是足以让现在的切嗣心浮气躁,他在战场上从未落到如此被动的情势之中。即使他终于从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