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礼从Assassin的手中捻起蝙蝠尸体,目光停留在一件更奇怪的东西上。
有一台掌心大小的电子机械用带子绑在蝙蝠的腹部上。有圆形电池,还有——这应该是无线CCD针孔摄影机。
如果这只蝙蝠真是魔术师的使魔的话,这种组合真是再怪异不过。绮礼知道魔术师这种人有一种倾向,轻视且避讳使用世间一般科技技术,现在他拜在门下的时臣就是最典型的人物。不只借用使魔的视觉,还想利用机械装置记录影像的想法恐怕是普通魔术师所想不到的。
『——彻底不择手段。丝毫没有身为魔术师的骄傲——』
以前曾经从时臣那里听说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一般划过绮礼的脑海。
没错,如果对方虽然身为魔术师,却把魔术视同一般电子仪器,只当成一种办事手段看待的话——或许很有可能会在使魔身上动这种手脚。
绮礼花了很长的时间一直注视着这只不知其意图,也不知来历的小动物尸体。比起今天晚上五位从灵的大乱斗,这具尸体代表的意义更为深远,在他的心中占据了一个位置。
抬起人孔盖,向旁边放——光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就花了快要一个小时。这点小事对已经精疲力竭的间桐雁夜来说,是一件就算挤出最后一丝力气都难如登天的沉重劳动。
铁盖终于打开了一条缝,外面清新的空气流进下水道酸腐的臭气中,雁夜这时总算稍微有一点重新回到人世间的感觉。他奋力挤出自己稍稍回复的一丝力气,将铁盖向旁边一推,像条毛虫一样拖着沉重的身躯爬出地表。外面的街道没有一个人,在宁静的夜晚当中,没有人会对雁夜的模样感到可疑。
这条小巷子虽然和刚才从灵们交战的地方都是同一条仓库街,但是和那条四线大道相隔了三条街之遥。
雁夜与其他召主不同,不过是个急就章的魔术师。什么粗心大意、什么骄傲等等的心态都与他无缘。就算他和其他人一样与从灵一同上战场,也没有自信能够和其他魔术师交手。再说他的从灵是Berserker,即使他想要就近给予战略指示,Berserker也不可能会听从控制。
所以他索性像扔炸弹一样——把Berserker解放之后丢进敌军阵营里,让他恣意发狂肆虐。雁夜认为自己应该以自保为优先,只要在安全的地方观战即可。
雁夜在白天发现Lancer的气息之后开始追踪,直到战火在这座仓库街掀起之后,他也尽量避不现身,只把脏砚所传授的使魔『视虫』派上战场,自己则在远处钻进下水道,从地下接近战场,监视战况。
雁夜浑身无力的身躯仰躺在冰凉的柏油路上,花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才让紊乱的呼吸平复下来。
他浑身鲜血淋漓。全身的微血管到处破裂,从化脓裂开的皮肤汩汩渗流而出。
雁夜现在的状况有如曝晒在放射线照射之下的末期重度患者。他的肉体在生物学上早就已经死透,濒临崩坏。让他的身体在半死不活的状况下继续生存,避能像活人一样活动的原因是由于触手遍布雁夜全身的刻印虫魔力。
雁夜也很难相信自己的身体竟然还能像这样完整无缺。在供给魔力给Berserker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肉都好像已经被虫子贪嚼个精光,一块都不剩了。
只经历一次战斗就已经变成这副模样。
驱使Berserker的负荷远超出雁夜的想像,而且Berserker还完全不听控制。那简直就是一头想要大啖血肉的饥饿猛兽,一旦把Berserker放出来,不把他眼中看到的一切尽数破坏,或是像这次这样力量耗尽之前绝对不会罢休。刚才如果战斗继续拖下去就真的完了,雁夜的身体会无法负荷超过极限的魔力消耗,完全被刻印虫吃光。
对雁夜来说,从灵的战斗名副其实是一件生死交关的大事。如果不能在超过极限之前决定胜负,让Berserker安静下来的话,等着他的就只有自灭而已。
「…………」
想到未来自己将要面对好几场战斗,雁夜的心情不禁黯然,叹了一口气。
这条打倒远坂时臣的道路究竟有多远?
在那之后,打倒全部的敌人走到圣杯之前又是多么遥远的路程?
可是唯有克服这所有的障碍才有可能拯救樱。
雁夜只能继续前进,绝对不能淘汰出局。即使要将最后一片血肉燃烧殆尽,他也绝对要达成目标。要不然的话,所有的一切都白费了。
雁夜鞭策自己极度衰弱、好像浑身都在发出悲鸣的身躯。虽然脚步摇摆不稳,但他还是站了起来。他不能一直躺在这里。
Berserker直接遭到Rider宝具的攻击,伤害甚大,得花上好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恢复。疗伤所需要的魔力,想当然还是全部经由刻印虫从雁夜身上榨取。
他需要好好休息一番。
雁夜勉强把站都站不稳的身体紧靠在巷子的墙壁上,脚步蹒跚地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