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我、我攻击了你,是我不好。对不起。我、我会反省。」
九卫不懂得如何道歉。事实上,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对白山同学之外的人类低头。弯下腰九十度鞠躬的九卫,拚了命地挤出声音。
「九、九卫不是针对你。九卫我本来是要收拾阿赖耶识——不对,那只是我的藉口,伤害了你是不争的事实。」
「不,我说九卫——」
「可是!」
九卫猛然抬趄头来,瞪大双眼,彷佛依赖父母亲的小孩一样,拚命地逼近阿衡。
「可、可是!那是——九卫我一个人的错!如果你要处罚,处罚我就好!拜托你,我什么都听你的,但你别怪罪白大人!」
「我、我叫你等一下啊!」
「就是这样,拜托你了!如果你想要的话,九卫连『夜房』都能借你。就、就连那个狮子气球——送给你都没关系!所以拜托你了!」
深深倒吸一口气之后,九卫捉住了阿衡的衣服。她那双小小的手似乎在抓救命稻草一样。九卫的额头紧贴着阿衡的胸前,因为她不想让阿衡或姆露·妙露看见她没用的表情。
「——拜托你,阿衡。请你千万不要讨厌白大人——」
就是这个。
这就是九卫所下的结论。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还有任何能让白大人说出想逃离外面世界的话。
九卫虽然任性又不机灵,但却拥有动物般敏锐的直觉。她多多少少感觉到自己的主人白山同学,对这个叫平泽衡的人类抱持好感。因此九卫才不喜欢阿衡——即使对方的个性并不惹她讨厌。
如果那样的阿衡讨厌白大人的话……
九卫用不机灵的脑袋,试着思考那种状况。想像被自己喜欢的人讨厌的痛苦。九卫心想,想像如果是白大人讨厌她了。如果白山大人不再看她,不再跟她说话,甚至不再把她从手提袋里叫出来——
这是世界上最令人难受的事。
现在白大人也害怕着自己被阿衡讨厌,所以才会躲在那种地方。
九卫什么都办不到,因为自己就是造成一切后果的源头。既然如此,她只能如此祈求:
「九、九卫所做的事,九卫自己负责!跟白大人完全没关系。所以拜托你,要继续喜欢白大人,跟白大人在一起。九卫怎么样都不要紧,所以——」
这时姆露·妙露凶恶地蹙起眉头。她在阿衡身边飘浮,不耐烦地交握双臂。
「……你自顾自地在说什么啊!你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姆露·妙露!够了!」
阿衡轻声制止姆露·妙露。九卫仍是紧紧地闭着双眼,死不肯放开阿衡的衣服。她其实说到一半,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了。九卫从未如此努力地央求过任何事。
突然间。
九卫发现似乎有什么放在自己的头上。
九卫怯生生地抬起头,只见阿衡在对她笑。就像一个拿妹妹没办法的哥哥。阿衡伸出手摸了摸九卫的头,看见九卫的视线看向他,阿衡笑着摇了摇头。
「我说你啊,你别一个人激动成这样啦。你刚刚说谁讨厌谁了?」
「——呃,就是——」
「我怎么可能讨厌白山同学呢?这么说好了,九卫,你有可能讨厌白山同学吗?」
九卫连忙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就算把整个「囊界」翻过来都不可能发生那种事!
「对吧?那么我也一样,所以你放心吧。」
一股几乎令人脚软的安心感,支配了九卫全身。
她几乎要坐倒在地了,而撑住她的依然是阿衡。她发觉那双手臂比她所想的还要强韧——于是莫名地红起了脸。为了掩饰自己真正的心情,九卫粗鲁地甩开阿衡,拉开彼此的距离。
「……你、你明白就好了。」
九卫的态度恢复成一如往常的高傲。姆露·妙露见状非常不悦,阿衡却只是一脸苦笑。然后他突然正色问道:
「所以,白山同学跟你一样对我有相同的误会罗?」
「……大、大概是。虽然、白大人没有说得很清楚……」
「那误会不解开不行,告诉我她在哪里。」
九卫只有瞬间的迷惘,心想这样会再次违反白山同学「不要告诉阿衡她在哪里」的命令。可是不这么做的话——白大人的伤口不会痊愈。九卫判断那样才是对白大人更大的背叛。
「……在那边教室里,进去左边的柜子里,拜托你了。」
九卫再次低下了头。阿衡用力点了点头,走进了教室里。
九卫没有勇气面对决定命运的场面。她自嘲自己变胆小了,同时浑身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
阿衡走进第三仓库内,他发现自己记得这个房间。
这里是阿衡第一次目睹手提袋发生异变之处。
那是开学后约一个月,春末夏初的时节。那时候他当然想像不到会有手提袋里包含了一整个世界的事情。发生那件事之后到现在也不过半年,他就已经对「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