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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衡目不转睛地看着小汐的侧脸。他完全不懂画的好与坏,但是:
「你很喜欢呢。与其说是这个人的画,倒不如说你喜欢的是绘画本身。」
被如此点明后,小汐晒黑的侧脸,渐渐地红了起来。
阿衡走过去,站到了她身旁。小汐不知所措地将视线转向他这边,阿衡却毫不在乎地开始看趄了那幅画。这状况维持了一阵子后,旁边突然传来了不甚熟练的解说:
「——这是名为『冬之涟』的画。它是滩老师晚年的作品,跟那时期的其它画作一样,海所拥有的静谧成了其主题。我想,应该几乎没什么人会去看冬天的海,但我非常喜欢这幅画。那个——总觉得,看到它就会威到很平静。」
不太会说话的小汐,似乎正在挤出她所了解的知识来为自己解说。阿衡纯粹地对她这个行为感到高兴,露出了微笑。
在那之后,他突然想起来了,想起了她祖母所讲的事——
「难道,所谓的想去东京——是为了要学习画画?」
大大地倒吸一口气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
阿衡惊讶地看着小汐。他们的眼神对上了。小汐像是感到害羞般,垂下了因冲击与痛楚而湿润的眼眸。阿衡觉得很混乱,他应该没说出会让她露出这种表情的话才对啊?
然而——
「嗯,对啊,那是个、梦想。从以前、从我看到滩老师的画时开始,就一直这么想。」
那并不是在谈论梦想的声音。
阿衡并末拥有什么梦想,就连自己是否拥有目标,他也不能说个明白。但即使是这样的他,也能够模模糊糊地猜想出,所谓的梦想究竟是怎样的东西。由传颂世间的许多故事来看,梦想应该是很美好、很灿烂,乘载着期待与希望说出口的话语才对。
然而,小汐的口气——
「可是,不行呢。」
却是梦想破灭时的那种感觉。
不该问得太深入。阿衡脑中那个自以为是的部分,正响起这样的声音。她明明是个外人,连朋友也不是,非但如此,她或许还跟阿赖耶识有什么关系。听这样的对象诉说梦想,你又能帮忙做些什么?
阿衡无视脑中的声音。
「为什么?」
「被反对了。」
「家人吗?可是,那是你的梦想吧?」
他知道,这不该是随随便便就说出口的话。连要支持她的梦想的打算都没有,就不应该随便插嘴。要是被回了「跟你没关系」或「多管闲事」的话,他已经有了立刻道歉然后收手的觉悟。
不过,小汐并没有那样回。
取而代之地,她像是在呼气般地笑了。
「家人并没有反对哦。就算他们反对也没关系。我啊,虽然喜欢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但是,那跟我的人生没有关系。要怎么活是由我选择的。家人不肯同意虽然很令人伤心,但若是那样的话,我就不会放弃了梦想。」
「既然如此——为什么?」
小汐笑了。她笑着摇了摇头。一边看着这反应,她的话一边在阿衡的脑申弹跳回荡着。
「就不会放弃了梦想。」她是这么说的。
她用了过去式。意思是说,现在已经放弃了?
「很复杂呢。其中有一些因素。令人无能为力的因素。」
笑容——那就像是从来没有露出来给人看过的,很僵硬的笑容,那表示出她的内心正在动摇。那是被阿衡意想不到的询问给动摇了心灵,为了不让那股动摇表露出来、为了避免自己继续动摇下去的……硬质化的笑容。
这很明显地代表她不愿再谈。
「……是这样啊。」
阿衡并没有那么不识相,他马上决定不追问理由。取而代之地,他浮现出一个有点狡猾的想法。
如果现在向她询问『囊界』的话!事情会变成怎样呢?
八成会清楚判别出她是清白的还是有嫌疑的吧?假使她知道『囊界』的话,就会动摇得更加激烈,假使不知道的话。就会睁大眼睛问「你在说什么」。如果她是有嫌疑的,我 们这边就会有暴露出秘密的风险,但那么一来,就能确实得出某种程度的一定答案。
毕竟她现在正在动摇。被问到『梦想』的事之后,那股痛楚让她动摇了起来。此时只要从别的角度给予冲击,答案就会干脆地掉下来吧。因为她的精神容量,并没有大到足以接下那个冲击。
换作是远咲学姊的话,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
但是——
「——呃,不好意思,我问了奇怪的事。」
在稍微犹豫后,阿衡这么说了。
小汐很明显地转为松一口气的表情,点了点头。看见她那副模样,阿衡觉得有股罪恶感。
虽说他没有那样的打算,但自己的问题却迫使小汐感到痛苦了。在这种情况下,还出言动摇她的心,引出对自己来说是必要的情报,并不是阿衡能够做得到的事。
「……啊,那,我要回去啰。」
说完,小汐便匆匆忙忙地准备回客厅,就在这个时候——
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