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二、临时家长会

>   我没有勇气。不仅如此,由于遭遇这样的事,我失去了重要的东西。

  我失去的是我存在的价值。

  我也单独接受过关于惠美理被杀案的调查取证,可多数情况下还是在老师和父母的陪同下四人一起接受询问。问题诸如:嫌疑人从哪里走过来的,是如何搭讪的,服装、体型、长相是不是和哪个明星类似之类。

  我拼命回忆案发当天的情形,而且总是抢先回答。是负疚感驱使我想弥补过失,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妈妈陪我去的时候,她总是趁周围人不注意捅捅我的背说:“你带头说。”

  可令人吃惊的是,在我后面回答的孩子一一否定了我的说法。

  “他穿着灰色工作服。”

  “不对,带点绿色。”

  “眼睛细小。”

  “是吗?我倒不觉得。”

  “看上去挺和蔼。”

  “胡说。一点都不和蔼,只是他说给我们买冰激凌,才会有那种感觉吧。”

  总是出现诸如此类的对话。即使在惠美理主导一切之后,她们三个人也从未反驳过我的意见,可是这一次大家都开始否定我,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在说:“你胡说什么?”她们还异口同声地说:“想不起嫌疑人的长相。”自己想不起来,却否定我的说法。

  我想大家都察觉到只有我逃跑了。没有人直接指责我,但心里肯定很生气,很鄙视我。

  她们一定会想,平时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到头来不是你最胆小吗?现在又来出风头。

  可是,如果仅仅如此,即使有负疚感,也不应该被罪恶感困扰。不管怎么说,我去了教师办公室,在这起案件中我最大的罪过不是临阵脱逃。

  我犯了更大的罪过,今天是首次在这里坦白。

  我记得嫌疑人的长相,却说不记得了。

  从被嫌疑人搭讪到发现尸体的过程都记得,可是当被人问及最关键的一点——嫌疑人的长相,其他三个人都摇头说不知道,看到这一幕,我非常不解。怎么可能只忘记长相?我无法相信。如果是那样,就不要否定我的正确回答,我很生气,而且实际上也想那么说出来,同时心里还很鄙视她们,四人当中我学习最好,她们真够笨的。

  可是,我竟然比这样的孩子还要胆小……想到这里,我脑中冒出一个想法。除我之外的三个人都独自完成了任务,这应该比四个人一起发现尸体更可怕,是不是因为当时的恐惧使得大家想不起那人的长相呢?我能记得,是因为在那之后什么都没做。

  当被问及发现尸体之后大家都干了些什么时,我回答教师办公室没有人,想到需要叫个大人过来,所以就回家了。从学校到我家途中有好几户人家,有几家在参观玩偶时还拜访过,我却过门而不入跑回家,而家里尽管有爸爸和一些亲戚,我却什么都没说。

  假如当时我及时向大人报告,有关嫌疑人的情况是不是可以收集得更多一些呢?产生这种想法是在最近。

  当时我认为记得嫌疑人的长相是坏事。如果只有自己能正确回答,甚至警察和老师都会察觉只有我什么都没有做,然后对我进行谴责。但是,我不后悔当时回答不记得。到后来我甚至深深认识到,也许这么做反而更好。因为罪犯没有抓到。如果说记得,被罪犯知道的话,下一个目标就会是我。我说不记得,就可以保护自己。

  可能因为当时交的朋友已经不只限于年龄相仿,或住在附近,而已经发展到愿意与志同道合的人交往,或者也可能是因为不想再回忆起那次凶案,总之那件事之后,我们四人就很少一起行动。升入五年级后,我加入了排球社,到六年级时成为儿童会副会长的候选人,并最终成功当选。会长一职由男生担任,所以妈妈要求我竞选副会长。交了新朋友,有了新的环境展示自己,我竭力恢复名誉。升入中学后,我带头承担学生干部的工作,还积极参加社区义务活动。所以周围的人更夸我坚强。

  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一切其实都是在逃避。远远地看到总是有些战战兢兢、缩头缩脑的纱英,常常逃学旷课的晶子,和沉迷于夜游、走上盗窃歧途的由佳,我认为自己是在那件事之后最努力地一个,并已经充分履行了在案件中应该承担的责任。我始终持有这种想法,直到有一天我们被惠美理的妈妈叫到家里。

  在凶案过后第三年,惠美理的父母要返回东京。据说她妈妈在破案前不想离开那个小镇,可是由于丈夫工作上的安排,不得已决定离开。她的妈妈因为女儿惨死伤心过度,精神上受到很大打击,甚至一度卧床不起。她比谁都希望破案,可是还没有坚强到能够独自一人留在小镇找到罪犯。

  初一那年夏天,我们四人被身材窈窕修长、犹如女明星般的她叫到家里。她说想在离开之前最后听一次当天的情况,还说这是最后一次。我们没能拒绝。

  惠美理爸爸的司机开着一辆大车把我们一一接上,开向足立制造厂的员工公寓,我们四人曾经拜访过那里。那次凶案之后我们四个人还是第一次一起行动,可是途中我们完全没有谈及那次不幸,只是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诸如兴趣小组的活动如何、期末考试怎么样之类。

  只有惠美理的妈妈一个人在家。

  那是周六的下午,天气晴朗,房间犹如高档宾馆,从楼里看下去,整个小镇尽收眼底,蛋糕上嵌着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水果,据说是特地从东京运来的,红茶也非常好喝。如果惠美理在的话,应该是异常优雅的饯别会,可是,惠美理被杀了。与晴天的天气相反,房间里气氛很凝重。

  吃完蛋糕后,惠美理的妈妈要我们讲讲案件的经过,四个人以我为主大概讲述了那天的情况。忽然,惠美理的妈妈发出歇斯底里的喊声:“够了!你们就像傻瓜,总是反复说记不起长相,就因为你们这么笨,所以过了三年还没有抓到罪犯。惠美理就是因为和你们这样的笨蛋一起玩才会被杀害,都是因为你们,你们就是杀人犯!”

  我们是杀人犯——她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那次凶案之后,我们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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