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尸体之后的事却没人详细问及,而且,因为我们四人从来没有一起谈论过事情始末,所以在那之后大家都有些什么行动,我并不清楚。
下面只是陈述我自己的行动。
很快大家都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更衣室门前,我再次看了看惠美理。紧身的黑色T恤卷到胸口,几乎已经看不见上面粉色的英文“芭比”字样,露出白白的肚皮,还有开始隆起的胸部,红色的方格百褶裙也被卷起来,下半身裸露着,没有穿内裤。
虽然只是让我在这儿守着,可我想如果有大人跑过来,看到这副样子,可能会训斥我怎么不知道替可怜的惠美理整理整理。尽管让惠美理遭此厄运的不是我,但我还是怕遭到指责,于是战战兢兢地走进更衣室。
惠美理眼睛圆睁,口鼻均渗出液体。我尽量不去看她,把自己的手绢盖在她脸上,用指尖揪住T恤的衣角往下拽了拽,又把裙子拉下。弯下腰时,我发现衣柜最下层扔着条皱巴巴的内裤。
内裤怎么办呢?上衣和裙子不用接触身体就可以整理好,内裤可不行。我看向惠美理短裙下呈八字形伸出的又白又长的腿,发现两腿之间,血沿着大腿留下。
在俺一刹那,我突然很恐惧,飞快地跑出更衣室。
我知道惠美理已经死了,可还是能够把她的衣服整一整,应该是因为她是被勒致死,没有流血。从更衣室出来,眼前的泳池忽然也变得非常恐怖,我顿时吓得两腿发软。弹指之间,太阳已经西沉,而且开始起风。我看着微波荡漾的水面,感觉像要被吸进去,每年都听说如果盂兰盆节游泳,会被魂灵勾住双脚,此刻这种说法在我脑子里萦绕,渐渐地,我被一种幻觉包围——惠美理会不会忽然坐起来把我推进泳池,带我一起走?我闭着眼睛,塞住耳朵,抱起头蹲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大叫起来。
为什么我没有晕过去呢?如果我能如愿以偿地不省人事,如今我的境遇大概会有所改变。
不知道过了多久,麻子女士您最先跑过来。那之后的事情您应该都记得,所以在此我只简单写写我自己。
由佳带着警察返回。过了一会儿,妈妈也来了。她见我好久没回家,非常担心,听到喧闹声便也跑来把我背回了家。回家后我才哭起来,声音比之前撕心裂肺的叫喊还要响。
妈妈没有马上追问事情经过,而是让我躺在垫子上,又端来凉麦茶,轻轻给我揉背,嘴里还小声嘟囔:“幸亏不是纱英。”后来这句话深深地印在我脑海深处,挥之不去。我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再此所写的一切与当时事后的证词应该没有什么出入。虽然遭遇那样的惨事,我们也还算充分地提供了证词,只是最需要弄清的一个问题,我们四人却都想不起来,对于这点,我至今深感内疚。
那天的事情可以如电视图像般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只有那个男人的长相我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他头上裹着白毛巾。”
“他穿着灰色工作服。”
“什么?不是浅绿吗?”
“年龄吗?看上去大概四五十岁。”
虽然能想起整体轮廓,可是面部特征怎么也回忆不起来。被问及是高个还是矮个,胖还是瘦,圆脸还是尖脸,大眼睛还是小眼睛,鼻子长什么样,嘴巴有什么特征,眉毛又是什么样,有没有痣或伤疤这样的问题,我们都摇头不知。
只有一点毫无疑问——“是不曾见过的人”。
凶案在这个弹丸小镇被议论了很久。亲戚里有一个大伯出于好奇,专门来向我打听始末,被我妈妈骂了回去。其间,镇上的人们开始议论法国玩偶事件,认为也许是这个镇上或者相邻的镇子里有对幼女感兴趣的变态狂,偷走法国玩偶还不满足,又杀害了像玩偶一样可爱的小女孩。诸如此类的话题被传的煞有介事。
不久,警察再次走访调查了玩偶被盗家庭,此后大部分人都开始认为两件事是同一人所为,对幼女感兴趣的变态狂就是罪犯。
可是我却不以为然,因为在当时的几个女孩中,外貌特征最符合“幼女”一词的是我。
事后,只要一闲下来,脑海里就会浮现出惠美理的尸体,虽然是黑白图像,流到大腿的血却鲜红刺眼,然后惠美理的脸逐渐化作我的脸,这时,我的头开始阵阵作痛。我按住脑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幸亏不是我。真是轻率的想法,也许有人会这么认为。
其他三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也许有的会表示同情,说“惠美理好可怜”,有的会有负罪感,自责没能救惠美理,可是,我仅仅因为担心自己的处境,就已经筋疲力尽。
幸亏不是我!但紧接着就会产生一个疑问,为什么是惠美理呢?对于这个问题,我心中有明确的答案——五人中只有惠美理已成为大人,所以才会被男人凌辱,最终被杀害。
那个男人,也就是嫌疑人是在寻找含苞初放的成熟少女。
一个月过去了,半年、一年过去了,罪犯仍然没有找到。您回到东京是事发之后第三年吧?我想您已经察觉到我写这封信是为了当时的约定。
事后,镇上的人对这件事逐渐淡忘,我内心的恐惧却日益膨胀。虽然我想不起罪犯的长相,说不定罪犯记得我长什么样,下次也许会杀害我或者其他几个孩子。事发以后周围的大人还很在意我们,可是现在都逐渐在淡忘,说不定罪犯在等待只有我们几个孩子活动的时候再次作案。
我陷入一种错觉,无论在干什么,总感到罪犯无处不在,他从窗户缝里、建筑物背后、汽车里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害怕、害怕、害怕,不想被杀害。为此……
——我不要成为大人。
即使有时会感受到某种视线,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想起那件事的次数也逐渐减少了。也许是我在中学选择加入了文艺类社团中要求最严格的管乐队,整天忙于练习的缘故。
但是,我的身心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