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部〔事情经过一九九七~一九九八年〕

/>   「好的。他本人说他来自511幼儿之家。他大概是七、八岁时进去,十四岁左右离开那里……直到那个时候,他才得到沃夫冈·葛利马这个名字。他后来在一个寄养家庭内学会多国语言,长大成人后,就变成一名表面上是记者,实际上却从事情报工作的人物……也就是所谓的间谍。柏林围墙倒塌后,他才真正开始记者的工作,针对那些前共党国家犯下的罪行——尤其是虐待儿童——加以揭发,并展开一趟探索自我的旅程。」

  ——您认为他为何可以比天马更快一步接触到波纳帕达?

  「他对前东德秘密警察的影响力似乎远超过我们想像。就连在布拉格,他都能不顾自身危险,直接去采访兰格上校那样的大人物……这种才能与执着,应该也是因为他撑过了511幼儿之家那段时期才得到的吧。」

  ——他的日记,或是类似调查报告的那些资料,可以让我看看吗?

  「如果你看了,你就要负起对他的责任。葛利马先生很想知道自己是谁,也希望能拯救那些跟他有一样遭遇、被过去恶梦缠身的人……包括『红玫瑰屋』的朗读会成员、待过511幼儿之家的人……他希望能彻底调查清楚这些人后来怎么了。因此在卢恩海姆,即便他非常憎恨波纳帕达,却依然要保住对方一命。这都是为了让真相能重见天日……你看了他的资料后,可以代替他完成这项工作吗?」

  笔者向受访者解释为何要对本事件穷追不舍。问题不在过去发生了什么,而是现在必须面对的问题。因此笔者才需要了解朗读会与511幼儿之家的成员目前的状况。那或许跟葛利马先生的遗愿不尽相同,但可以避免未来发生同样的悲剧与恐怖……博德曼律师对笔者的动机产生兴趣,便问了几个问题,然后才到隔壁房间取出一本笔记。他回来后,将笔记本的拷贝递给笔者,并表示:「这里面关于他的回忆,有许多尚无法解读或看了会感到恐怖的部分,也充满了许多难解之谜。不过我想,当你追到那个你想追的犯人时,应该就会对笔记里的谜题恍然大悟了吧!或许葛利马先生所追求的,也是类似的饥会……假使这些影印出来的资料能派上用场,我希望你做一件事,以告慰葛利马先生在天之灵。」

  笔者询问对方是什么事,博德曼律师笑了。「超人苏坦纳……希望你能找出这部卡通的胶卷,看看最后一集的故事到底是如何收场的。」

  笔者对「超人苏坦纳」这个名称非常感兴趣。还记得笔者问舒克刑警的问题吗?(但舒克刑警拒绝对「超人苏坦纳」发表意见。)所有葛利马卷入的事件中,某部分被怀疑是他所干的犯行,怎么看都不像是被那名神秘的金发美女所栽赃。此外,那些牺牲者的死因包括枪伤与殴打两种这点——会让人觉得现场应该有两名杀人者。事实上,当笔者在布拉格悄悄对前秘密警察进行调查时,很幸运接触到一名兰格上校的部下,他是当初开枪攻击葛利马与舒克刑警的犯人之一。他们利用几近偷袭的方式——而且还派出了六个人,原本应该可以在毫无伤亡的状况下得手才对;但相反地,这六个人最后都进了医院。那位兰格上校的部下说:「其中个子高而削瘦的家伙,突然变成一只狂暴的怪物。我们每个人明明手上都有武器,却无法阻止他。那家伙发出怪声……喊了『超人苏坦纳!』后……便以惊人的敏捷动作……以及可怕的蛮力向我们反击。他徒手折断我们的骨头,撕裂我们的皮肤。那不是空手道或任何正统的武术……而是像野兽一样的出手动作。」最后那人也因重伤而送入医院。

  假使兰格上校的部下没撒谎,就可以推测出葛利马先生也有多重人格。笔者现在明白「超人苏坦纳」原来是卡通片的名称后,就觉得有必要加以深入调查。

  笔者要离开博德曼的法律事务所前,再度提及他父亲。笔者想了解,在博德曼律师的少年时代,他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回受访者毫不迟疑就回答笔者:「他是个满分的父亲。很顾家,也对我非常爱护。我从来没看过我父亲生气,也没看过他跟母亲吵架。我父亲常这么对我说:人必须要爱别人才能活下去。不管是爱家人、爱情人,或是爱自己的小孩都好……这么一来人才能走向正途。这已经快变成他的口头禅了……只不过当我知道父亲的真实身分后,我开始搞不懂哪个才是他的真面目。幸好在三年前,我因约翰事件而前往布拉格时,发现一项能令我稍稍宽慰的事实。」

  他表示,与曾经参与「红玫瑰屋」朗读会的成员见面,是他唯一理解父亲的手段。「我最害怕的一点,就是我父亲是否真的被法兰兹·波纳帕达迷住了,对他那恶魔般的实验深信不疑。为什么父亲会去找波纳帕达呢……父亲到『红玫瑰屋』的目的是什么……我真担心那里头隐藏了我无法接受的事实。如果,父亲其实是个连妻儿都要隐瞒的冷血家伙……我以为是满分的父亲,其实暗藏了另一种人格……不过即便是那样,我也不能逃避真相。当我理解这点后,我终于下定了决心……等我见了第三位朗读会的成员时,我才得知我父亲人性的一面……那个人对我说,他记得某天有个广播电台的人造访『红玫瑰屋』,那人偷偷要他早点离开这里,还说在彩虹的彼端一定会有好事,好比自己的家人之类的。于是,那人以后就不再去『红玫瑰屋』报到了……我父亲最喜欢(彩虹的彼端)这首曲子,广播电台每天开播与收播都必然要放这首歌……父亲确实知道在『红玫瑰屋』里面的实验是不对的。当我查明这点时,我觉得胸口里的大石头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对方这时以轻松的表情望着笔者。笔者觉得,博德曼律师之所以愿意对媒体公布父亲是间谍的真相,恐怕是因为得知上游这段故事的缘故吧。对他来说,真正的关键其实并不在父亲是否叛国,而是父亲至少不是个恶魔这点。

  第20章 马汀

  ——二〇〇一年九月 法兰克福

  笔者取得葛利马的调查报告后,觉得应该要赶快返回布拉格。但随即来自艾娃·海尼曼的一封电子邮件,却让笔者的旅途转向了法兰克福。她很精准、谨慎、悲痛地描绘出自己的心情。当时为了救出天马而停留在杜塞尔多夫某饭店的她,究竟消失到哪去,又是被谁带走的——当她表明那时的状况时,笔者终于明白约翰的人生为何会急远朝向崩坏的命运了。

  那么,以下就节选出艾娃·海尼曼的电子邮件内容,这里面完全没有笔者个人的感想。

  我在杜塞尔多夫的饭店大厅得知贤三越狱的消息。我本来已经下定决心要去证明贤三的清白,由于无法联络上妻子正在生产的博德曼律师,只好转而去找他的同行——鲍尔律师,并约好双方碰面的时间、地点。当饭店大厅的电视机播出贤三的新闻——我一开始根本搞不懂他为何要越狱。只要有我帮忙,贤三要洗刷冤屈应该是轻而易举才对啊!当我愕然地盯着电视萤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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