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我差的街头艺人,集客能力却比我好。其实理由就在于不管是唱独角戏或街头表演,都需要有剧情……我就是不会创作好的剧本。虽说我对自己的控制人偶技巧很有信心,但写故事从学生时代以来就是我的罩门。我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放弃这行。深入采究的话就可以明白,无法写出主角最后有圆满结局的故事,其实就是我最大的问题。然后我也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幸福……后来我就像是为了怀旧而每天跑去『红玫瑰屋』。毕竟,第一个否定我、认为我没有说故事能力的,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也是从那里的朗读会开始。那个地方夺走了我享受幸福的能力……所以相对地,或许我能在那栋房子里找回我失去的感性也说不定……某一天,我在那里发现昏倒的妮娜。不,应该说我遇到了正想要跑出去求援的妮娜友人——一个叫迪特的小朋友才对。我把妮娜带回家照料。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好像多了一个家人,一个我应该守护的对象。当妮娜睁开眼后,我立刻察觉她与波纳帕达和『红玫瑰屋』也有深厚的关联。因为有一股强烈的悲伤躲藏在她的眸子后方……我认为她是我的同伴。但她跟我不一样的是,即使受了比我还深的创伤,她依然相信能得到幸福的人生,并从不放弃地勇敢追求。她本能地理解到,人生一定要有一个快乐的结局才行……当我明白这点时,我也能写出一个主角最后有圆满结局的故事了。」
利普斯基先生为了敬妮娜而跟笔者乾杯。他这回的微笑就自然多了。他身兼波纳帕达之子与朗读会的受害者——精神创伤一定远超过笔者想像。不过笔者觉得他现在已经没问题了。
下周三,他还是会以兴高采烈的心情,在查尔斯桥上表演人偶剧吧!
第19章 菲利兹·博德曼
——二〇〇一年八月 杜塞尔多夫
笔者在八月底时,觉得如果要解开约翰事件之谜,就必须在捷克继续进行其他采访——一、寻找约翰母亲的真实身分→该不该前往布尔诺?二、约翰父亲的出生地→前往波希米亚,找找看有没有人认识德裔的职业军人。然而波希米亚地方非常宽阔,笔者还需要更多的线索……三、关于波纳帕达的出身,以及被认为是他父亲的故乡→该不该去拜访尼萨河畔亚布洛内茨这个波希米亚的城镇?四、找出「红玫瑰屋」里发现的四十六具尸体是谁→对那些消失的研究人员家属进行采访——大致列了一下就有这么多,于是笔者决定延长滞留的时间。
不知该说运气好还是不好,原本以忙碌为由多次拒绝笔者采访的一位杜塞尔多夫律师——菲利兹·博德曼先生,突然表示「明天可以拨一个小时接受采访」。他就是当初天马被逮捕时的辩护律师,也与伦克警部、舒克刑警接触过,更曾独自调查神秘自由记者葛利马的经历,
原本博德曼先生会与本案发生关联,都是起于他那「洗刷冤屈专家」的评价。当天马被逮捕、确定遭到起诉,却放弃请法定辩护人时——只有这位博德曼律师愿意主动接触本案,而且让天马对他推心置腹——这位律师究竟是怎么判断客户是否有冤情,笔者非常感兴趣。为了与他见面,笔者决定暂时离开布拉格。
不过为了要了解博德曼律师,有些背景资料是不可或缺的。例如他父亲——休特芬·博德曼的丑闻。在六八年东西冷战的背景下,他父亲以电器零件批发公司起家,最后还买下了KWFM这家广播电台。然而,休特芬·博德曼后来却因间谍罪及涉嫌谋杀联邦议会议员秘书而被起诉,判处廿年的有期徒刑。其父始终主张自己是清白的,然而还是在七二年死于狱中。
七三年,冷战中的东西双方有逐渐和解的徵兆,最高法院也是在这时大逆转,作出恢复其父名誉的无罪判决。那恰好是在博德曼律师就读文科中学期间。
博德曼律师是个非常用功的学生。自法学院毕业后,他加入了颇具规模的霍夫曼法律事务所,并在著名的海因兹·霍利格事件中成功推翻原本的判决。此后他便连连洗刷诸多冤屈,以一介「间谍之子」身分跃身为司法界的明星。
博德曼律师在他那问小而精致的事务所迎接笔者。身着白衬衫、打领带的他,被堆积如山的资料包围,看起来非常忙碌。他站起身与笔者握手,并为之前数度拒绝访问,以及这次突然把笔者找来的事致歉。他的态度,与笔者过去听闻的风评——一个冷酷的实际主义者、尖锐的好胜之徒——可说是大相迳庭。他是个对正义充满热情、始终如一的人吧。
——首先从天马医师的部分开始……请说明您为何要接受他的辩护工作?
「最初委托我处理本案的人是一个大富翁。我原本就是个多疑的人,因为嗅到这里面有政治事件的气息便拒绝了。」
——那位大富翁想必就是休伯特先生了……也有可能是他的公子卡尔。关于那两位的部分已经事先取得他们许可了,请您不必顾虑、畅所欲言。
「嗯,是这样啊。之后,某位同行……一个叫阿弗列德·鲍尔的律师,再度以合作辩护的姿态为天马来请命。他的委托人则是天马医师诊治过的病患们。我这才查出天马医师是位有名的仁医,所以就去和他接触。假使我的直觉判断出他是清白的,我就愿意帮他辩护。」
——您拥有「洗刷冤屈专家」的雅称,但决定是否要辩护时也是靠直觉吗?
「嗯,没错……我会探讨那个人的评价与经历,还有至今为止做过的事。替他委托的人我也会一并参考。他人对拯救这位被告是否热心,可是说相当重要的参考资料。」
——舆论一致评论您能绝对冷静地研判胜诉机率,关于这点您有什么看法?
「实际上要帮被告辩护时,这点也是需要考量的,所以我一点也不介意。不过正如你所知,我必须背负父亲冤罪的枷锁,如果是要拯救可能有冤情的被告,我就会认为非赢不可了。」
——您与天马见面时有什么印象?
「我从没看过那么奇怪的人。比起证明自己的清白,他似乎更想强调约翰这名青年确实存在以及其危险性。」
——您当时认为他是无辜的吗?
「是的,我一见到他的瞬间就明白了。只不过如果放着他不管,他很可能会成为烈士。这是当我听他描迤事件发端时的感想。」
——事件发端?
「没错,天马医师遵照院长指示改变了动刀的病人,